“都给老子让开！”
沃克粗暴地推开围在集装箱前的人群，他那只闪烁着金属寒光的机械义肢重重踏在地上，发出合金咬合的摩擦声，人群扩散开来。
拾荒者们敬畏地看着这个c-9的暴君，纷纷向后退去。
沃克绕着两个巨大的铁皮箱子走了一圈，脸上满是稀奇。
他见过各种各样的扔垃圾方式，压缩的紧密的废弃合金，或者包装被破坏，故意扔向高污染区的食物，这都是那些垃圾运输船所谓的乐趣。
沃克绝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鬼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不是一堆高危实验室的垃圾。”他身旁一个独眼龙副手低声说道，其他人听到这话无不往后退了几米远。
“管他是什么。”沃克啐了一口，从背后抽出一把巨大的工业用等离子切割枪，“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总得亲手拆开才算数。”
他无视了副手的劝阻，启动切割枪，刺眼的蓝色弧光瞬间亮起，伴随着刺耳的“滋滋”声，高温等离子流精准地沿着集装箱的门锁划过。几秒钟后，随着一声金属断裂的脆响，内镶的插削断开。
沃克向后退了一步。
“咯吱——”
集装箱的大门向两侧弹开。
预想中的爆炸没有发生，致命的毒气也没有泄露。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食物的香气，虽然有些不新鲜，但在这座只有机油和腐朽气味的垃圾山上，这股味道简直如同天堂的圣歌。
所有人都看呆了。
集装箱里，码放得整整齐齐的，是成箱成箱的压缩营养棒、高能量蛋白块、还有一桶桶密封的纯净水。
这些物资的外包装上，都印着各个食品厂商的标志，只是在角落里多了一个小小的“临期”戳印。
对于那些锦衣玉食的星域公民来说，这是即将被处理掉的垃圾。
但对于c-9上数万饥肠辘辘的拾荒者而言，这是足以让他们发动一场战争的宝藏。
人群骚动起来，所有人的眼睛里都冒出了绿光，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吞咽声。
“第二个！”沃克压下心中的震惊，吼了一声。
他的手下立刻有样学样，用最快的速度切开了第二个集装箱。
大门敞开，里面同样是堆积如山的物资。
除了食物和水，还有大量的医疗用品——广谱抗生素、辐射中和剂、以及紧急治疗包。
在第二个集装箱最深处的内壁上，一个巴掌大小的、经过加固处理的数据板，被磁力扣牢牢地吸附在那里。
它安静地躺在角落，与周围堆积如山的“财富”相比，显得毫不起眼。
沃克的手下正准备为这从天而降的财富而欢呼，却被沃克一个凶狠的眼神制止了。
他大步流星地走进去，一把将那个数据板扯了下来，扔给了身后跟上来的安东。
“教授，你的活儿。”
安东接过数据板，面色凝重。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小小的板子里，藏着决定c-9所有人命运的答案。
他快步走回自己的“实验室”，将数据板连接到他的主控终端上。
没有加密，只有一个简单的文本文件，静静地躺在目录里。
安东点开了它。
沃克和他最信任的几个手下围了过来，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老旧全息显示器发出的声响。
文字不多，但足以在众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致c-9的管理者，安东教授与沃克先生：】
【见字如晤。我代表绿云星生物净化有限公司向诸位表示问候。】
【我司位于赤轮星域，正在建设中的‘绦星净化解构所’，即是诸位此行的目的地。】
【首先，我们希望澄清一点：在我们的计划中，c-9航空港上的诸位，并非需要处理的‘废料’，而是我们急需的‘资产’。你们是这座钢铁城市最有价值的组成部分，是未来的居民与同事。】
【基于此，我们诚挚地发出以下邀请：】
【致安东教授：我们对您在‘低成本生态循环系统’领域的研究深感敬佩。绿云星愿为您提供一个独立的、资源不受限制的顶级实验室，并任命您为‘绦星所’生态循环与资源再生部门的首席科学家。您的所有研究成果，都将有机会在一颗真正的宜居星球上得到实践。】
【致沃克先生：我们了解您卓越的领导能力和丰富的安保经验。我们正式邀请您出任c-9整体安保体系的总负责人，负责组建并统领一支全新的安保部队。拥有合法授权的公司职位。】
【最后，一份善意的提醒。据我们掌握的情报，c-9的d区废弃医疗舱附近，潜藏着一股‘黑旗星盗团’的残余势力。】
【他们并非普通的拾荒者，其存在对c-9内部的稳定，以及我们后续的接收计划，构成了潜在威胁。建议对其进行监控，非必要，请勿主动发生冲突。】
【保证c-9在抵达目的地前的内部稳定，是我司与贵方合作的基石。】
【期待与诸位的会面。】
【落款：绿云星生物净化有限公司。】
文件到此结束。
整个房间没有一个人说话。
沃克的呼吸变得无比粗重，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混杂着震惊、怀疑、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名为“渴望”的火焰。
“这……这他妈的……”独眼龙副手结结巴巴地开口，打破了沉默，“这是真的？还是在耍我们玩？”
“不可思议……公司职位，还给装备？哪有这种好事！”另一名手下低声道，“这个绿云星生物环保是什么来头？他们给我们这么好的条件，图什么？想让我们当炮灰？”
希望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在绝望的土壤里疯狂滋长。
沃克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合金桌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他赤红着双眼怒吼道：“什么狗屁首席科学家、安保总负责人！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这套把戏老子在矿星上见多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刻骨的恨意，“先给点甜头，再画个大饼，让你觉得看到了希望！”
“然后呢？就让我们去跟那个什么‘黑旗星盗团’火并！等我们斗得两败俱伤，他们再来坐收渔利！把我们当成用完就扔的垃圾！天底下所有穿制服的杂碎，都是一个德性！”
他的愤怒极具感染力，手下们也纷纷附和，认为这肯定是天鹅座集团或者那所谓的绿云星的人设下的圈套。
然而，安东却一直沉默着。他反复看着数据板上的文字，特别是关于“黑旗星盗团”的那一段。
“沃克，”安东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你冷静点。问你个问题，你知道d区那帮人的来历吗？”
沃克一愣：“d区？就那帮神神秘秘，从来不跟外人打交道的家伙？我只知道他们很能打，装备也不差，我的人跟他们起过几次冲突，都吃了亏。我一直以为是哪个大家族流放在这里的私兵。”
“信息对上了。”安东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全息屏幕的光。
“这份情报的精准度，超出了普通的范畴。对方不仅知道我们两个，还知道一股连你这个地头蛇都摸不清底细的势力。这说明，他们对c-9的了解，远超我们的想象。”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道：“再看条件。他们给你的，是一个合法的、体面的身份。给我的，是继续研究的资源和平台。这些都是我们最渴望得到的东西。”
如果这是一个陷阱，一个想要我们去当炮灰的陷阱，他们根本没必要把情报给得这么精准，甚至还特意提醒我们‘不要主动冲突’。”
沃克脸上的暴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思索。他是个粗人，但不蠢。安东的话，他听懂了。
对方给出的条件，刀刀都砍在他和安东的软肋上，但对方给出的提醒，又恰恰与他们想要利用自己的目的相悖。
“那你的意思是？”
“我们现在有三条路。”安东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什么都不信，什么都不做，等着被‘泰坦牵引’送到一个未知的地方，可能是‘耀阳之茧’的焚化炉，也可能是这个‘绦星所’。这是赌命。”
“第二，相信这是一个陷阱，就像你说的，我们现在就组织人手，和把我们困在这里的人决一死战。”基本没什么活路。
“第三，”安东看着沃克，眼中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我们选择‘相信’。”
“按兵不动，按照他们的要求稳定内部，同时监控d区。看看，他们所说的黑旗星盗残部，到底是什么样的。”
“这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损失。我们已经一无所有了，还怕失去什么？”
沃克沉默了。他看着门外那些因为食物而欢呼雀跃的普通拾荒者，看着那些眼神里重新燃起希望的孩子，心中的天平开始剧烈地摇晃。
就在这时，一个沃克的小弟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慌。
“老大！教授！不好了！”
沃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说！”
“d区……d区那帮人，正在朝着中央通讯塔的方向移动！看样子，他们是想抢在航空港被彻底锁死之前，夺取控制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