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看看日出。”
玄阳子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这不是恐惧,而是历经百年黑暗后,对光明的无限渴求。
陆晚灵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扶着他那几乎只剩下骨架的身体。
两人都没有再言语。
整个苍梧山,死气沉沉。
曾经的仙家福地,如今灵气尽散,只剩下普通的山,普通的树,以及那些因为宗门覆灭而茫然无措的普通弟子。
远方的天际线,渐渐泛起一抹鱼肚白。
黑暗正在褪去,黎明即将到来。
第一缕金色的阳光,冲破云层,撕裂了笼罩大地的夜幕,精准地洒落在山谷之中。
光,照在了玄阳子那张干枯、布满尸斑的脸上。
他空洞的眼眶,对着太阳升起的方向。
尽管他早已没有了双眼,却仿佛能感受到那份阔别了一整个世纪的温暖。
他的身躯,不再颤抖。
脸上那因无尽痛苦而扭曲的表情,也渐渐舒展开来,露出了一丝解脱与安详。
“真好啊……”
一声轻微的,满足的叹息,从他喉间溢出。
“这人间的日出,还是这么……暖和。”
话音落下,他那被阴煞之气侵蚀了百年的残破身躯,在阳光的照耀下,开始寸寸消解。
不是化为飞灰,而是化作了点点金色的光粒子,如同夏夜的萤火虫,缓缓升空,飘向那轮初升的朝阳。
没有痛苦,没有不甘。
百年冤屈已雪,百年执念已消。
这位曾经惊才绝艳的天才,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终于找回了属于自己的,那份最后的尊严与宁静。
在玄阳子的神魂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时,他最后的声音,在陆晚灵的识海中响起。
“前辈大恩,玄阳……来世再报。”
陆晚灵的目光,平静地追随着那些消散的光点,直到它们彻底融入晨光之中。
她轻轻开口,像是在回应,又像是在自语。
“没有来世了。”
“你的罪,你的苦,都已还清。”
“安心去吧。”
说罢,陆晚灵转身,看了一眼那些瘫在地上,在神魂灼烧的痛苦中不断抽搐,却连昏死都做不到的罪魁祸首们。
她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这些人,将在未来的岁月里,永无止境地品尝玄阳子曾经受过的苦楚,直到他们的神魂被彻底消磨干净为止。
这便是,她给出的审判。
再不看他们一眼,陆晚灵的身影,如同一缕青烟,消失在山谷之中。
她来时,惊天动地。
她走时,悄无声息。
只留下这满目疮痍的苍梧山,以及一个,刚刚开始经历十二级大地震的玄界。
……
玄界,彻底炸了。
如果说,之前陆晚灵直播揭露天一道门黑幕,还只是让玄界众人震惊于这个千年大派的肮脏与无耻。
那么,最后那“代天行刑”的一幕,则让所有通过各种渠道窥见那一幕的玄门中人,感受到了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那是什么手段?
言出法随!
一言,剥夺地仙修为,打为凡人!
一指,抽离千年宗门气运,使其根基尽毁!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对“术法”的理解范畴。
这不是术。
这是“权柄”!
是传说中,上古神只才拥有的,修改天地规则的至高权柄!
茅山,三茅宫内。
茅山掌教真人,死死地盯着面前那面已经恢复平静的水镜,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在他身后,一众茅山长老,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许久,掌教真人才颤抖着声音,吐出几个字。
“都……都看见了?”
“看见了。”一名长老艰涩地回答,他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
“天一道门……就这么没了?”
“没了。气运金龙被当场打散,灵脉枯竭,从玄门圣地,变成了一座荒山。现在的天一道门,连一个不入流的小门派都不如。”
整个三茅宫,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良久。
茅山掌教真人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瘫坐在椅子上。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