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走廊外
人群鱼贯而出，低声交谈着离去。总监则是刻意放慢了脚步，郭天明也默契地留在了最后。
合金门在身后关闭，走廊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远处落地窗外投射进来的、带着重建尘埃的阳光。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总监没有看郭天明，只是并肩走着，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天明，其实有一个问题，我也想问你。”
郭天明沉默了两秒，随后开口：“什么问题？”
“林阳队员的身份，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对吧。”总监用的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他的目光终于转向郭天明，眼神锐利依旧，但深处似乎有一丝疲惫和…疑惑
“为什么不告诉我？连我也不信任吗？还是说，你担心我…也会站在你的对立面上？”他直接点破了郭天明可能存在的顾虑。
郭天明停下了脚步，直视着总监的眼睛。他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一些，这沉默本身似乎就是一种回答。
最终，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总监，信任需要过程。他的身份，关系重大，知道的人越少，他越安全。我认为，在无法完全确认立场和风险前，保密是最优选择。”他没有否认自己的谨慎。
总监看着郭天明刚毅而坦荡的脸，紧绷的嘴角忽然向上弯了一下，露出一抹难得的、带着释然的笑容。他抬手，轻轻拍了拍郭天明的肩膀，力道很重，带着一种男人间的认可。
“你的顾虑是对的。”总监微微摇头，笑容里有些自嘲，“放在以前，就算是你，要我完全信任奈克瑟斯，这个身份不明的‘巨人’，我或许也会犹豫，会权衡，会考虑更多的控制和风险。但现在…”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那里是正在清理废墟、重起吊塔的A市一角，阳光刺破烟尘，洒下斑驳的光影。
“现在，不会了。”总监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理由很简单，也很充分。”
他转过头，再次看向郭天明，一字一句地说：
“因为他是人类。”
“一个跟我们一样，一个以保卫世界和平为目的的…人类。”
“这个理由，就足够了，你说对吗。”
郭天明听了面前总监的话后，紧绷的下颌线终于是放松了一丝，他迎着总监的目光，郑重地点了点头：“是！”
这时，总监身后一直如影子般存在的秘书上前半步，手中的加密平板屏幕亮着。总监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问：“都记下来了？”
秘书微微躬身：“是的，总监。会议全程录音及分析已完成。发言中表现出明显敌意、极端不信任态度或过度‘研究’倾向的人员，均已标记记录。”平板上清晰地列着几个名字和他们的发言摘要片段。
总监的眼神瞬间恢复了会议时的冷冽：“通知人事和内务审查，名单上的人，启动背景复核和忠诚度再评估程序。评估期间，暂停其接触核心机密权限。”
“评估不通过的，或者…立场确实有问题的，调离核心岗位，不适合留在mdA的，按程序清理出去。mdA不需要对林阳抱有敌意、甚至可能威胁到林阳安全的人。”
“要保证，mdA从我这个总监开始往下，任何一个实权高层，对林阳没有敌意，以及不会做出任何对林阳有威胁的过激行为。”
“明白。”秘书迅速操作着平板。
处理完这件冷酷却必要的事务，总监身上的肃杀之气消散了些许。他转向郭天明，语气缓和下来：“天明，他现在在医疗中心是吧？”
“是的。”郭天明闻言迅速回答：“现在应该还在昏迷中，不过医院的安保力量我已经调整过了，不会有任何问题”
“嗯。”总监点了点头，有些遗憾的说到：“本来说还想去看看他呢，既然还没苏醒，那就暂时不去打扰了。”
“等他醒了，你陪我去见见他。”
“是。”
郭天明再次点头，随即两人再次朝着电梯迈步，留下空旷的走廊和窗外依旧在努力复苏的城市景象。阳光落在他们肩章上，反射出那属于mdA特有的光芒……
…………
一个奇特的空间
不是黑暗，也并非是绝对的虚无，而是一种深邃的、意识流淌的混沌之海。
林阳感觉自己悬浮在其中，没有重量，没有时间感。战斗的剧痛、身体的疲惫感都已远去，只剩下一种奇异的平静。
然而，在这平静的深处，一丝微弱的、却无比熟悉的悸动，如同沉睡的心跳，轻轻叩击着他的感知。
“扑通…扑通……”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那里，并非现实的躯体，而是意识的核心。一点微弱的光芒，正从他心口的位置缓缓渗出，如同风中残烛最后的摇曳。它如此细小，如此黯淡，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却又顽强地坚持着。
“这光芒……好熟悉……”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震颤席卷而来，带着无法言喻的温暖与悲伤。
“是…奈克瑟斯……”
林阳的意识无声地呼唤。这个名字不是是力量的象征，而是承载了无数并肩作战、守护与牺牲的厚重羁绊。
仿佛在回应他的呼唤，那点微弱的光芒轻轻一颤，随即开始艰难地向外延展、勾勒。它不再只是光点，而是化作纤细、断续的光丝，在混沌之中，一笔一划地描绘着一个庞大而熟悉的轮廓。
银色的流线型身躯，锐利的臂刃，胸前那标志性的飞鸟状核心
没错，就是奈克瑟斯……
然而，这仅仅是一个轮廓。光芒构成的线条明灭不定，时隐时现，仿佛信号不良的投影，脆弱得随时可能消散于无形。它没有实体，没有重量，只是一个由微弱光芒勉强维持的、一个幻影。
林阳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由微弱光芒艰难维持的、熟悉的奈克瑟斯轮廓。一股巨大的、迟来的明悟伴随着深沉的酸楚涌上心头。
（原来……你并没有完全消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