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飞雨在阴渊峡谷养伤的第七日,天刚蒙蒙亮,他就被后背的酸胀感弄醒了。不是之前那种钻心的剧痛,而是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慢慢挑着新生的骨痂,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后背的肌肉,连呼吸都得放轻。他扶着身旁上古海兽的骸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抠进骸骨的缝隙里,带出些细碎的骨粉 —— 这骸骨不知在阴渊里埋了多少年,表面早已被阴气侵蚀得酥脆,却成了他此刻唯一的支撑。
赤金色的涅盘火在掌心微弱地跳动,他将火团缓缓按在后背,暖流顺着皮肤渗入,勉强压住表层的疼痛,可深层的骨痛依旧像潮水般涌来。他慢慢站起身,每一个动作都慢得像放慢了倍速,膝盖因为长时间躺着,有些僵硬,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在黑霜上。“还没好……” 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无奈 —— 他原以为七日足够让断骨勉强愈合,可现在看来,连最基本的行走都得靠骸骨支撑。
峡谷的雾霭比前些日子更浓了,浓得能看见雾气在指尖流动,带着刺骨的寒意,贴在皮肤上像冰碴子在刮。厉飞雨裹紧了身上的麻布劲装,后背的血痂早已和衣服粘在一起,刚才起身的动作太大,血痂裂开,新的血渍正慢慢渗出来,在深色的衣料上晕开一小片暗沉的痕迹。岩壁缝隙里的阴生草泛着幽蓝微光,偶尔有几缕阴气凝成的虚影在雾中飘来飘去,那些虚影原本该怕涅盘火,可今日竟有一缕敢飘到他身前三尺,显然是察觉到他周身的灵力比往日弱了太多。
他低头看向脚边的深色木匣,匣身上的聚阴阵纹依旧泛着墨光,只是元瑶留下的那缕淡绿色灵力已淡得快要看不见了 —— 这些天他每日都会往阵纹里注入一丝托天劲,可他的灵力本就亏空,再加上托天劲刚猛,不如元瑶的灵力温和,阵纹运转得比平时滞涩,只能堪堪护住匣内的肉身不被阴气侵蚀,连周围的阴生草都比别处长得杂乱些。
“该换驱阴散了。” 厉飞雨咬着牙,想弯腰检查木匣周围的药粉,可刚弯到一半,后背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钎戳进了断骨缝里。他猛地僵住,呼吸瞬间漏了半拍,只能用一只手撑着膝盖,另一只手死死按住后背,指腹能摸到衣服下凸起的骨节,那里的皮肉滚烫,显然是刚才的动作牵扯到了新生的骨痂。赤金色的涅盘火在掌心剧烈跳动了几下,却只能压住表层的疼痛,深层的痛感依旧顺着神经往四肢百骸窜,让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来,滴在黑霜上,瞬间凝成一颗小小的冰珠。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敢慢慢直起身,从储物袋里翻出仅剩的半袋 “清灵粉”。袋子是用粗布缝的,他指尖控制不住地发抖,解开系带时,药粉撒了好几缕在黑霜上,瞬间被阴气裹住,化作一缕白烟。他不得不停下来,深吸一口气,调动丹田的灵力稳住手 —— 可刚一运气,胸口就传来一阵闷痛,像是有块石头压在肺腑上,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咳出来的痰里带着淡淡的血丝,落在黑霜上,很快被阴气冻成了暗红色的小疙瘩。
“只能这样了。” 他苦笑一声,小心翼翼地将药粉撒在木匣周围,尽量绕开那些已经枯萎的阴生草 —— 那些草被阴气侵蚀得厉害,一碰就碎,万一掉进木匣的缝隙里,怕是会污染里面的肉身。药粉撒成一圈淡白色的粉末带,刚撒完,就见几只细如发丝的黑色虫子从黑霜下钻出来,是阴渊特有的 “蚀骨阴虫”。它们刚触到药粉,就像被烫到似的蜷缩成球,很快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可还有更多的阴虫在黑霜下蠕动,只是暂时没敢出来。
厉飞雨松了口气,刚想直起身,后背的疼痛又卷土重来,比刚才更甚。他踉跄着后退两步,靠在骸骨上才稳住身形,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的涅盘火已经弱得快要看不见了,丹田的灵力像是一潭死水,只能勉强维持基本的护体,连凝聚一道完整的劲气盾都做不到。他尝试着调动托天劲,掌心好不容易凝聚起一道半尺厚的劲气盾,可劲气散得比平时快了太多,边缘还在微微颤抖,像随时会碎掉的玻璃。
“这点实力……” 他默默散去劲气,眼神里闪过一丝黯然。毒纹蛟的狂暴、玄土龟的雷劫,还有虚天殿的机缘,都在他脑海里闪过,可看看自己此刻的模样 —— 断骨未愈,灵力亏空,连阴虫都要靠药粉勉强驱赶,出去只会自寻死路。
傍晚时分,雾霭变得更浓了,连阴生草的幽蓝光都淡了几分。厉飞雨正靠在骸骨上闭目养神,突然听到雾霭中传来 “沙沙” 的轻响 —— 不是阴生草被风吹动的声音,而是更密集、更细碎的响动,像有无数只虫子在爬。他瞬间睁开眼,掌心的涅盘火猛地暴涨几分,虽然比全盛时弱了不少,却也带着足够的威慑力。
目光锁定雾中,只见数十只蚀骨阴虫凝成一团黑色的虫潮,正朝着木匣的方向爬来。虫潮周围的阴气被搅得紊乱,连空气都带着股腥臭味,那些阴虫比白天见到的更大些,外壳泛着墨黑的光,显然是常年吸食阴气长大的。他认出这是阴渊里的 “阴虫群”,通常只会在阴气最浓的傍晚出现,专找灵力虚弱的生灵下手,一旦被它们缠上,连骨头都会被啃得干干净净。
“滚开!” 厉飞雨低喝一声,指尖弹出几道赤金色的火弧。可这次火弧凝聚得比平时慢了许多,灵力刚到指尖,后背的断骨就传来一阵抽痛,火弧射出去时,比预想中短了半尺。火墙虽然勉强燃起,却比平时稀薄了不少,有几只阴虫甚至顶着火焰往前爬了半寸,外壳被烧得 “滋滋” 响,却依旧没退。
他急得额头冒汗,丹田的灵力已经所剩无几,可木匣就在身后,他不能让阴虫靠近。情急之下,他俯身捡起一块磨盘大的碎石,用尽全身力气灌注托天劲 —— 灵力刚到手臂,后背的断骨就传来撕裂般的疼痛,眼前瞬间发黑,耳鸣声嗡嗡作响,碎石差点从手里掉下去。他咬着牙,将碎石朝着虫潮前方掷去,“咚” 的一声,碎石砸在黑霜上,震起的冰屑像刀子一样飞射出去,正好砸中几只冲在最前面的阴虫,将它们砸成一缕缕黑烟。
虫潮被这一下震慑住,停顿了片刻,然后纷纷掉头逃窜,很快消失在雾霭里。厉飞雨踉跄着后退两步,靠在骸骨上才稳住身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他想抬手擦汗,却发现手臂已经没了力气,只能任由冷汗顺着脸颊滑下来,滴在衣襟上。后背的疼痛让他几乎直不起腰,只能蜷缩着身子,用手按住后背,赤金色的涅盘火在周身微弱地燃烧,连维持体温都有些困难。
他低头看向木匣,匣身上的聚阴阵纹依旧稳定,只是刚才的震动让阵纹的光芒弱了几分。他又看向周围的清灵粉 —— 刚才的碎石砸散了不少药粉,原本的圆圈缺了一块,露出黑霜下的地面,已经有几只细小的阴虫在那里探头探脑。“得尽快找驱阴的灵草……” 他虚弱地说,声音小得像蚊子叫,“清灵粉撑不了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