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所有人都即将被绝望彻底吞噬,精神防线濒临瓦解的最后一刻,异变陡生!
起初是一阵极其微弱、若有若无的吟唱声,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又像是穿越了千年的时空隧道,缥缈而至。那声音空灵、清越,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既不似人声,也不像任何已知的乐器,反而更像风吹过古老石窟孔窍的自然之音,或者是大地深处岩层摩擦的低沉吟哦,又仿佛是某种早已失传的祭祀祷文。
这吟唱声初时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却拥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它无视了物理空间的阻隔,直接响在每个人的心灵深处。孙阳最先察觉到异常——那些折磨了他许久的祖父幻象和萦绕耳边的低语声,在这奇异的吟唱声中,如同被阳光照射的晨雾般,开始变得模糊、透明,最终彻底消散。虽然失去祖父的心痛依旧刻骨铭心,但那撕扯灵魂的精神攻击却为之一缓,神智瞬间清明了许多。他猛地抬起头,疲惫而警惕的目光循声望去,试图找到这救命之声的来源。
嗯?啥声儿?刘胖子停止了无意识的啜泣,茫然地擦着满脸的泪水和鼻涕,肿泡眼里露出一丝困惑,咋...咋突然消停了?刚才那些鬼叫唤呢?他感觉一直压在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巨石仿佛被移开了一丝缝隙。连一向沉默坚毅的振宇,紧绷如铁的肩背肌肉也微微松弛了几分,战场上硝烟弥漫、战友倒下的血腥幻象,如同退潮般从脑海中淡去,虽然记忆犹在,但那身临其境的灼痛感和窒息感减轻了不少。
吟唱声逐渐变得清晰、悠扬,带着一种安抚心灵、涤荡污秽的纯净力量。与此同时,众人前方不远处,一面最为巨大、几乎占据整面石壁、表面布满玄奥复杂银色纹路的青铜古镜,开始发生奇异的变化。那镜面不再反射周围混乱的光影,而是从内部泛起柔和而明亮的银白色光晕,如同夜明珠般温润,却又蕴含着难以形容的能量。光晕如同投入静水的石子荡开的涟漪,一圈圈向外扩散开来。银光所过之处,周围那些充满恶意、扭曲狰狞的镜像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无声的尖啸和挣扎,随即如同被净化的邪秽般,纷纷退散、消融,最终化为虚无。
在众人震惊、疑惑又带着一丝期盼的目光注视下,镜面中央光晕最盛处,空间仿佛发生了扭曲,光影汇聚,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却曼妙的人形轮廓。那轮廓由虚化实,仿佛是从镜中世界一步步走出,又像是本就存在于某个重叠的空间维度,此刻只是显化于此。过程并不快,却带着一种神圣而不可侵犯的仪式感。
最终,一个女子的身影清晰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她的出现,让这充满死亡与诡异气息的墓穴仿佛瞬间被净化了。她穿着一身样式极其古朴、绝非任何已知朝代风格的衣裙,材质非丝非麻,泛着淡淡的月白光华,仿佛是用月光织就。衣裙宽大飘逸,衣袂无风自动,勾勒出她纤细修长的身形,带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她的容貌无法用世俗的来形容,那是一种超越了岁月痕迹、清澈得不似凡尘中人的容颜。肌肤白皙近乎透明,仿佛上好的羊脂白玉,光洁无瑕。五官精致得如同古玉雕琢,眉眼如画,鼻梁挺秀,唇色淡樱。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眸子——瞳孔的颜色极浅,近乎银白,目光清澈、深邃,如同蕴藏着万年寒冰的深潭,平静无波,却又带着一种俯视众生、看透千年红尘变幻的淡漠与疏离。她的长发如瀑,墨黑中泛着淡淡的幽蓝光泽,未束任何金银钗环,仅用一根看似普通却纹理奇特的青木簪松松挽起脑后的几缕青丝,其余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更添几分随性自然的仙姿。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周身散发着一种与这诡异墓穴格格不入的、纯净而冰冷的气息,仿佛她是这片黑暗与死亡国度中唯一的光源,却又带着不容亵渎的神圣与威严。
守陵氏,白璃。
女子轻启朱唇,声音清冷如玉磬轻击,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古老的威仪和距离感。她的目光淡淡地扫过瘫倒在地、狼狈不堪的众人,眼神平静无波,既无怜悯,也无厌恶,像是在看一些无关紧要的存在。然而,当她的目光掠过依旧昏迷不醒的韩亮,以及虽然疲惫却仍努力保持清醒、眼神中带着探究的孙阳时,那双古井无波的银眸深处,似乎极快地闪过一丝极其复杂难辨的情绪——有审视,有警惕,或许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冰层下暗流涌动的波动,但那波动转瞬即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刘胖子张大嘴巴,看得呆了,半晌才喃喃道:俺的娘嘞...这、这是仙女下凡了?还是...墓里的妖精变的?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但又忍不住偷偷打量。振宇则本能地握紧了手中的军刀,身体微微前倾,进入戒备状态,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对任何未知的存在都保持最高警惕,尽管这女子刚刚似乎帮他们驱散了幻象。
白璃似乎完全不在意众人的反应和窃窃私语,继续用她那独特的、清冷如玉碎的声音说道,每个字都清晰可辨:此地,非尔等应来之处。她的语句带着古韵, 镜阵惑心,映照汝等内心诸相。贪、嗔、痴、惧,诸般妄念,皆为养料,滋养此间恶念。若再沉溺其中,神魂俱被吞噬,永锢于此,化为镜傀。
她的出现和她的话语,如同在黑暗的深渊中投下了一根救命绳索,让绝境中的众人看到了生的希望,但同时也带来了更深的疑惑和警惕。这个自称守陵氏白璃的神秘女子,究竟是敌是友?她是这座恐怖陵墓的守护者,还是另一个更加危险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