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你:…………
你扶了扶自己的额头,深深地,沉沉地,呼出一口气。
支走丹恒的方法还算简单,以「赞妮」之口说自己与「折枝」熟识,想与其好好叙一叙旧,他就十分乖觉的自行离场了。
一心二用的操作你已经很熟练,所以你同自己演了一出天衣无缝的戏,现在正一起坐在茶馆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实际上都在查资料。
眼前有人群来来往往,耳边有说书人在絮絮叨叨,你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又一次呼气。
你已经尽己所能查了所有能查到的一切……丹煌将军?双子星?光之龙?四时坊?雷光快递员?愚人剧团?…这些都没有,你找不到自己前六个档的任何信息。这里只有「愁容骑士」与「印钞姬」。
那么,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如果当下的游戏世界是由第七和第八个存档的数据组成的,那么剩下的一到六档的数据又该怎么呈现呢?
阿哈已经说了——「八场游戏的数据」,那么,就不能存在缺胳膊少腿的事儿。
茶盏被指尖轻轻推动,碧色茶汤晃出细碎的波纹,将影子揉成一片模糊的暖红。你盯着那圈不断扩散的水纹,思绪也跟着一点点荡开。
总不能是…在那个别几人的记忆之中吧?
……
水纹渐渐平息,你猛得攥紧茶杯。
坏了。
如果是如此……真是如此,当下记忆与突增记忆一对比,其中差别在何处简直一目了然。
…那丹恒的独自离去,会不会也是因为……
指尖的力道让青瓷茶盏微微发烫,你甚至能感觉到杯壁上传来的细微震颤,像极了此刻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说书人的声音还在不远处飘着,讲的是囚犯在幽囚狱遭遇饮月君的桥段,可你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丹恒方才离开时的模样——他闻言时顿了顿的脚步,转身时平静无波的侧脸,此刻都在脑海里被无限放大。
你对面的「赞妮」也停下了查看终端的动作,目光落在你骤然发白的指节上。无需多言,你们共享着同一套思绪,自然清楚此刻你心头翻涌的是什么。
“他若真察觉了……”「赞妮」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以他的性子,不会当面点破,只会先避开,自己去查证。”
你缓缓松开手,指腹在杯壁上留下几道浅浅的红痕。碧色的茶汤重新平静下来,映出你眼底的繁杂情绪。
是了,丹恒从来不是会轻易惊扰他人的性子。他若发现自己记忆里的某些片段与「过往」对不上,以他的聪慧,怎么可能毫无所觉?
方才你只觉得支走他方便全神贯注查询资料,现在想来,那哪里是「乖觉」,或许从「赞妮」开口提「折枝」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起了疑心。
你抬手揉了揉眉心,试图压下那阵越来越强烈的不爽,并唾弃起阿哈扣掉你暂停键的行为。
如果丹恒真的开始查证,以他对星穹列车、对伙伴的熟悉,要找出记忆里的破绽,恐怕用不了多久。
到那时他会怎么想?会觉得自己被隐瞒、被欺骗了吗?还是说,怀疑起整个世界的真实性?…相信这些都有的。
身边脚步声依旧嘈杂,有人笑着走过,有人在街角高声叫卖,可这热闹却像一层透明的屏障,将你与外界彻底隔开。
你再次端起茶杯,却没了抿茶的心思,只是盯着杯中晃动的倒影,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艰涩。
“他方才……是不是还问了句「你们要聊多久」?”
「赞妮」点了点头,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是问了。当时只当是寻常关切,现在想来……那更像是在确认我们需要「独处」的时间。”
一句话,让你心头最后一点侥幸也落了空。你放下茶杯,站起身时膝盖不小心撞到了桌腿,发出一声轻响,周围有人看过来,你却顾不上尴尬,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慢慢往上爬。
“得去找他。”
你咬了咬牙,声音坚定了些,“不能让他自己一个人查下去。”
「赞妮」也跟着起身,“去哪找?他走的时候没说方向。”
你的目光扫过来往的人流,眼眸微眯,神态早已无了属于「折枝」的怯怯,脚步不停。
“列车。”
茶馆里的暖红光影被甩在身后,迎面而来的风带着几分凉意,吹得你鬓角的碎发微微晃动。
————————
「赞妮」,走入了智库。
作为「赞妮」的你,已经拥有了不需要敲门就能随时出入的智库权限,所以当你踏入门中时,便见到丹恒正背对着你站在中央。
他周身的气息比与你并肩时冷了不止三分,连指尖悬在控制台边缘的弧度,都透着一种近乎紧绷的专注,似乎你推门的动静半分波澜都没掀起。
“丹恒?”
你呼唤他,并刻意放缓了脚步,靴底踏过金属地面的声响轻得像羽毛,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与关切。
“我找了你好久,你怎么回列车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你走到他身侧,眼角的余光扫过屏幕。密密麻麻的日志代码在滚动,夹杂着几张模糊的影像碎片,而丹恒像是没听见你的话般,目光仍死死钉在屏幕上,喉结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空气静得只剩下控制台的电流声,你甚至能听见自己刻意放轻的呼吸。几秒后,他终于是缓缓开口,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你认识…椿吗?”
你:……
嗯,当然记得,这是你第四个档的名字,也是第四个档你凭空捏造出的一种花的名字。
“是在说香椿树吗?”你顿了顿,侧过头,指尖轻轻抵在下巴上,做出思索的模样,“这个我不太了解,只听说过这是一种可以食用的植物。怎么了吗?”
“不、不是树,是花……”
丹恒摇了摇头,眉头拧得更紧,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他的呼吸明显乱了,胸腔起伏的幅度比刚才大了些,连声音都带上了几分急切。
“而且,不止这个,还有…前同事、……光、凤凰……”
你:……
【哔——】的,感情阿哈把以前所有你有和丹恒产生联系的档的记忆一股脑全塞进去了?那非常完蛋了,其他人怕不是也……
你再次唾弃阿哈扣你暂停键的行为。
你垂下眼,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意,再抬眼时,又变回了那副带着点茫然的模样。可还没等你组织好说辞,丹恒的目光突然转了过来,直直锁定了你。
那眼神太亮也太冷,没有了平时的温和,只剩下探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像在审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他往前半步,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
“赞妮……你究竟是谁?或者说,你与他们——到底有什么联系?”
控制台的光映在他眼底,明明灭灭的,把那份怀疑都衬得格外清晰。
你:……
你:阿哈,我真的爱死你了。(波提欧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