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斌那句微弱却清晰的话,如同在寂静的房间里投下了一颗石子,漾开了层层涟漪。
“黑色的……莲花……”
林逸瞳孔骤然一缩,猛地转头看向小斌,追问道:“小斌,你看清楚了?什么样的黑莲?在哪个位置?”
苏浅浅也屏住了呼吸,连搀扶石猛的酸痛手臂都忘了。
小斌努力地回忆着,脸上露出一丝痛苦和后怕:“在……在那个黑衣叔叔的……手背上……像是纹身……但是……但是会动……花瓣……好像在呼吸……看着我的时候……那莲花……好像在笑……”
会动的黑莲纹身!
林逸的心直往下沉。这绝非普通的纹身,更非等闲势力所能拥有。它能承载并释放出如此诡异、混合了魔念特质与庞杂秽气的精神煞气,其背后代表的组织,恐怕比之前遭遇的黑煞教更加隐秘、更难缠。
“好了,小斌,别想了,已经没事了,好好休息。”林逸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温声安抚道。少年耗尽心神,说完这几句话,眼皮便沉重地合上,再次陷入了沉睡,但这次的睡眠安稳了许多。
“林逸,这……”苏浅浅看向林逸,眼中充满了担忧和疑惑。
“一个全新的敌人,或者说,我们一直面对的阴影,现在露出了它更清晰的一角。”林逸声音低沉,他强撑着站起身,走到昏迷的石猛身边,再次检查他的状况。
“归藏穴”的效力正在逐渐消退,石猛体内那股暴戾混乱的气息又开始蠢蠢欲动,虽然不像之前那般狂暴,但如同隐藏在灰烬下的火星,随时可能复燃。必须尽快想办法!
“浅浅,帮我把他扶到那边的椅子上。”林逸招呼道。
两人合力,艰难地将沉重的石猛挪到墙边的靠椅上。林逸取出随身携带的普通银针,手法迅捷地在石猛头部的百会、神庭、以及双手的合谷穴刺下。这几针目的在于安神定惊,暂时安抚他受创混乱的神魂,虽然无法根除魔念,但希望能让他醒来时保持清醒。
做完这一切,林逸几乎虚脱,身体晃了晃,差点软倒在地。苏浅浅急忙扶住他。
“我没事,只是脱力……休息一下就好。”林逸摆摆手,靠在药柜上喘息,“浅浅,麻烦你,先照看一下小斌和他母亲,我调息片刻。”
苏浅浅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诊所,看着三个都需要照顾的男人(昏迷的石猛、虚脱的林逸、沉睡的小斌),以及外面厅里还晕着的表姨,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无力感,但更多的是坚韧。她用力点头:“你放心,这里有我。”
她先出去唤醒了惊吓过度的小斌母亲,好生安抚了一番。这位母亲看到儿子虽然虚弱但明显恢复正常的样子,喜极而泣,对着治疗室的方向千恩万谢,然后寸步不离地守在儿子床边。
苏浅浅又找来毛巾和清水,细心地将石猛脸上的汗水和污渍擦干净。
林逸则盘膝坐下,勉强运转体内那近乎枯竭的内息,按照《鬼门十三针》传承中的基础调息法门,缓缓恢复着。脑海中,那“黑色莲花”的图案和石猛体内躁动的魔念,如同两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几分钟,但对众人而言却无比漫长。
石猛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先是有些迷茫和空洞,随即恢复了焦距,看到了守在旁边的苏浅浅和正在调息的林逸,也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虚弱和脑海中残留的混乱记忆碎片。
“我……我又失控了?”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浓重的愧疚和疲惫。他依稀记得自己仿佛坠入了无边血海,只剩下毁灭的欲望,甚至对林逸出手……
林逸听到动静,睁开眼,看到石猛清醒,心中稍安:“不怪你,是那秽气核心自爆,引动了你体内的东西。”他言简意赅地将“黑色莲花”的事情说了一遍。
石猛听完,沉默了片刻,握紧了拳头,骨节发出咔吧的轻响:“黑莲……不管是什么玩意儿,这梁子,结死了!”他抬头看向林逸,眼神坚定,“老林,下次我再有苗头不对,你别犹豫,先把我撂倒!绝不能让我伤到你和小苏!”
他的话音刚落,诊所虚掩的门外,传来了几声克制的、有特定节奏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
林逸和石猛眼神同时一凛。这不是寻常访客的敲门方式。
苏浅浅紧张地看向林逸。
林逸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身体的虚弱,站直身体,沉声道:“请进。”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普通夹克、身形精干、气质沉稳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的目光锐利如鹰,迅速扫过一片狼藉的诊所内部,在看到林逸苍白的脸色、石猛的虚弱以及治疗床上沉睡的少年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看向林逸,微微点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林医生,石猛同志。我是韩立。关于‘黑莲’……我们或许需要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