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的低语如同附骨之蛆,在我脑海中盘旋不去。它的话语真伪难辨,却像一颗毒种,在我心中生根发芽,疯狂滋长着对陈博士、对这次行动、甚至对身边所有人的怀疑。
“钥匙不止一把”——除了石猛的血脉,难道蟠龙佩,或者说我本身,也是“钥匙”之一?
“祭品需要新鲜的”——我们这些被“精挑细选”出来的人,难道最终的作用,就是献祭给那“源初魔念”?
这种猜忌如同病毒,迅速在“潜蛟号”这个密闭的钢铁空间内扩散。我能感觉到,韩立看我的眼神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苏浅浅的担忧中也掺杂了迷茫,就连马教授,在讨论战术细节时,也变得更加沉默和犹豫。
官方内部的气氛同样微妙。山鹰依旧冷峻,指挥若定,但他手下那些行动组成员,在偶尔看向我们,尤其是看向石猛所在的抑制舱室时,眼神中那份隐藏的狂热与贪婪,几乎快要掩饰不住。陈博士则更加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待在他的核心实验室,不知道在谋划着什么。
信任的基石,正在无声无息地崩塌。
这天,我们接到了第一次出舱勘测任务。目标是在“深渊之眼”外围那片巨大的废墟中,建立第一个前进观测点,并采集一些边缘区域的能量样本和物质标本。
出舱人员名单引起了波澜。除了三名经验最丰富的行动组成员,陈博士竟然点名要求我和石猛必须参加!理由是石猛的血脉可以一定程度上“安抚”废墟中残留的混乱能量场,而我的“协同能力”是保障石猛稳定的关键。
韩立当场就炸了:“不行!猛子状态不稳定!林逸也还没完全恢复!这太冒险了!”
山鹰面无表情:“这是命令。风险评估已在可控范围内。”
“可控个屁!”韩立额头青筋暴起,“外面那鬼地方是什么情况你们不清楚?那鬼哭狼嚎的声音还在脑子里响呢!”
陈博士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冷静得令人心寒:“这是必要的步骤。石猛先生的血脉与废墟能量场的互动数据至关重要。林先生的能力是唯一保障。或者,你们有更好的方案,能在不惊动核心区域的前提下,获取我们需要的信息?”
我们哑口无言。在绝对的技术和力量优势面前,我们的抗议苍白无力。
出舱前,我们穿戴上了最新型号的深海抗压兼防护服。这玩意比训练时的更沉重,整合了更强的生命维持系统和能量对抗模块,面罩内侧是复杂的战术显示屏。石猛被注射了特制的镇静剂和能量抑制剂,确保他不会在舱外突然彻底魔化,但他的眼神异常平静,甚至平静得有些诡异,仿佛早已接受了某种命运。
我紧紧跟在他身边,暗中将一缕蕴含了蟠龙佩纯阳气息的真气渡入他体内,既是安抚,也是一种隐秘的标记和连接。
“潜蛟号”腹部的出舱口缓缓开启,幽深、冰冷、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海水涌了进来。巨大的压力瞬间包裹全身,即使有抗压服,也让人产生一种窒息的错觉。
我们五人,如同五粒微尘,被投入了这片万米之下的、充满死亡与诡异的上古战场。
探照灯的光柱在绝对黑暗中划出有限的范围,照亮了前方那片巨大、扭曲、死寂的废墟。断裂的巨柱如同远古巨兽的肋骨,坍塌的宫殿残骸诉说着不为人知的辉煌与毁灭。各种奇形怪状、散发着微弱磷光的深海生物在残垣断壁间游弋,更添几分阴森。
跟随着行动组员的指引,我们小心翼翼地向预定观测点移动。脚下是松软而黏稠的沉积物,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石猛走在我前面,他的步伐很稳,甚至比那三名行动组成员还要稳。他似乎对这里的环境有一种天然的……熟悉感?
突然,他在一堵刻满了扭曲符文的巨大断墙前停了下来。
“怎么了?”带队的行动组小队长,代号“灰鳍”,立刻警惕地通过内部通讯询问。
石猛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隔着厚重的手套,缓缓抚摸向墙壁上那些冰冷的、非人类的刻痕。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符文的瞬间——
异变陡生!
整片废墟猛地一震!比之前在潜艇内感受到的强烈十倍!无数沉积物如同烟雾般腾起,遮蔽了视线!
与此同时,那堵断墙上的符文,仿佛被注入了生命,骤然亮起刺目的、不祥的血红色光芒!
一股远比之前吟唱更狂暴、更充满恶意的精神冲击,如同海啸般,以那堵墙为中心,向四周席卷而来!
“警报!高能反应!精神污染超标!”
“石猛!脱离接触!”灰鳍在通讯频道里怒吼。
但已经晚了!
石猛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抗压服下,肉眼可见的黑色魔气疯狂涌动,甚至冲破了抑制剂的束缚!他猛地抬起头,面罩下的双眼,已彻底化为两团燃烧的血焰!
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痛苦与狂喜的咆哮,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那血红的符文!
“阻止他!”灰鳍下令。
三名行动组成员立刻上前,试图强行控制住石猛。
然而,魔化的石猛力量大得惊人,随手一挥,便将一名队员连人带装备狠狠拍飞,撞在远处的残骸上,生死不知!
“林逸!”灰鳍看向我,语气急促,“快!稳定他!”
我看着状若疯魔的石猛,又看了看那堵散发着不祥血光的符文墙,脑海中闪过深渊的低语,陈博士莫测的眼神……
在这一瞬间,我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
我没有立刻去“稳定”石猛,而是猛地向前冲去,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将戴着厚重手套的手,也按向了那堵血红的符文墙!
我要亲自感受一下,这所谓的“钥匙”与“祭品”的真相,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