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更人司后院的工坊里，煤油灯的光晃得玻璃器皿泛着冷光。林越掀开门帘时，正撞见陈十三蹲在铁炉前，手里捏着根玻璃管，管里淡绿色的液体咕嘟咕嘟冒着泡，空气中混着防腐液的清苦与硫磺的辛辣 —— 这是陈十三独有的 “气味标记”，每次研制新工具，工坊里都要弥漫好几天。
“你来得正好！刚改良完阴邪防腐液，能让磷粉痕迹保存三倍久！” 陈十三头也没抬，伸手往旁边的木架上一指，那里摆着排贴着标签的小瓷瓶，瓶身还沾着未擦净的药粉，“怎么，又遇上阴邪案子了？看你这脸色，比上次去雾溪查囤粮案还沉。”
林越走到木架旁，指尖拂过瓷瓶上的 “磷粉专用” 标签，心里的急迫稍稍缓了些。陈十三的手艺从不会让人失望 —— 上次雪镇狼妖案，就是靠他制的灵脉增强剂，才抓到叛徒的踪迹；这次李嵩借礼部祭祀设局，十有八九会用磷粉这类阴邪物质栽赃，有检测剂在手，才能拆穿陷阱。
“李嵩要在礼部祭祀上动手脚。” 林越从怀里掏出验尸笔记，翻到记着磷粉特性的那页，纸页上还沾着点从宗人府带回来的谷种纤维，“之前他用蚀骨墨混磷粉伪造阴邪现场，这次祭祀是公开场合，他肯定会故技重施 —— 要么栽赃我私带阴物，要么伪造十二宝异动，好借‘亵渎祭祀’的罪名把我扣下，耽误查他通妖族的事。”
陈十三手里的玻璃管 “当啷” 一声磕在铁炉边，他猛地抬头，眼镜滑到鼻尖上，眼里满是不可置信：“这老狐狸敢在祭祀上动手？就不怕陛下治他的罪？” 说着他一把抓过笔记，手指在磷粉记载处飞快划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磷粉遇热会发光，遇你的防腐液会变蓝，可李嵩要是混了其他阴邪物质，普通检测根本查不出来 —— 得制专门的检测剂，能把他混的东西都显出来。”
“我就是来求你这个。” 林越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恳切，目光扫过工坊墙上挂着的 “阴物检测图谱”，那是陈十三花了三年画的，上面记着百余种阴邪物质的特性，“祭祖大典只剩三天，祭祀定在明天，我们只有一夜时间 —— 检测剂不仅要能显磷粉，还要能分辨出是不是李嵩常用的‘蚀骨墨衍生磷粉’，这样才能证明是他栽赃。”
陈十三没再说话，转身往货架跑，玻璃器皿碰撞的声音在工坊里此起彼伏。他从最上层搬下一个木盒，打开时里面露出排细如发丝的金属探针：“上次从李嵩商号抄的蚀骨墨还有剩，我早就分析过成分，里面加了‘阴寒草汁’，遇‘硫铜溶液’会变紫 —— 咱们的检测剂就以硫铜为底，再加上我的改良防腐液，既能显磷粉，又能揪出阴寒草汁的痕迹！”
煤油灯的光落在陈十三脸上，他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手指捏着探针调试溶液时，连呼吸都放轻了。林越看着他专注的模样，心里突然生出股暖意 —— 从州府到京城，每次陷入绝境，总有身边人伸手相助：苏清鸢查星象、柳如烟辨阴邪、赵峥调暗卫、陈十三制工具，若不是这些信任，他恐怕早就在阴邪与权谋的漩涡里栽了跟头。
“对了，你上次让我查的‘化邪散’，我有新发现。” 陈十三突然开口，往玻璃管里滴了滴黄色液体，溶液瞬间泛起橙光，“化邪散里有‘地脉砂’成分，这东西只有太庙地脉才有 —— 李嵩能拿到，说明他早就打通了太庙的内奸，这次祭祀说不定会从太庙调东西出来，你得让赵峥多盯着点太庙的物资。”
林越心里一紧，攥紧了怀里的李嵩通妖族书信 —— 信里只提了要借祭祀栽赃，没提太庙物资，陈十三的发现正好补上了这个缺口。他刚要说话，就见陈十三把一根试管递过来，管里的液体呈淡蓝色，在灯光下泛着莹光：“先试试！我加了‘磷光反应剂’，只要接触到李嵩的衍生磷粉，就会从蓝变紫，再遇阴寒草汁，会变成血红 —— 保准一测一个准！”
林越接过试管，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他小心翼翼地滴了滴之前封存的李嵩磷粉，液体瞬间从蓝转紫，又滴了滴蚀骨墨，竟真的变成了血红，像极了人血的颜色。“成了！” 他的声音里难掩激动，这检测剂不仅能拆穿栽赃，还能成为指证李嵩的又一证据。
陈十三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瘫坐在小板凳上，手里还攥着个没盖的瓷瓶：“还有个事，我刚才制检测剂时，发现李嵩的磷粉里，还混了点‘尸傀尘’—— 就是练尸傀时会产生的东西。” 他抬头看向林越，眼神突然沉了下来，“这说明李嵩不仅要栽赃你，还可能把尸傀的痕迹嫁祸给你，让陛下以为你和赵德昌一起练尸傀！”
“尸傀尘……” 林越喃喃自语，手里的试管差点滑落。他想起之前在地牢外看到的阴物能量，想起赵德昌练尸傀的计划，心里瞬间清明 —— 李嵩的局比他想的更毒，不仅要扣他 “亵渎祭祀” 的罪名，还要把 “通敌练尸傀” 的帽子也扣上，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就在这时，工坊的门被轻轻推开，柳如烟探进头来，玄煞镜残片泛着微弱的金光：“林越，赵峥传来消息，李嵩刚才调了十箱‘祭祀礼器’进礼部，暗卫说箱子里有阴邪气息 —— 恐怕就是要用来栽赃的东西。”
林越握紧手里的检测剂试管，淡红色的液体在管里轻轻晃动。他看着陈十三，又看向柳如烟，声音坚定：“明天祭祀，我们就用这检测剂，拆穿李嵩的局。只是……”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陈十三手里的尸傀尘样本上，“尸傀尘来自太庙地脉，赵德昌的尸傀，说不定就藏在祭祀用的礼器里 —— 这才是李嵩真正的杀招。”
陈十三猛地站起身，抓起桌上的另一瓶试剂：“我再制瓶尸傀尘检测剂！明天我跟你们去礼部，要是真有尸傀，我用‘破傀液’对付它！”
煤油灯的光映着三人的身影，工坊里的玻璃器皿泛着冷光，而窗外的夜色里，礼部方向隐约传来马车滚动的声音 —— 李嵩的陷阱已经布好，只等明天祭祀，将林越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可他们不知道，林越手里的检测剂，早已成了刺破黑暗的利刃，而尸傀尘的线索，也让这场较量，多了几分生死未卜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