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宝协会会议室外，虞清窈整理了一下衣领，深吸一口气推开门。会议室里已经坐了十几位协会成员，其中包括几位业内知名的珠宝设计师。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坐在角落的厉明月身上——厉墨琛的继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虞设计师终于来了。协会副会长周敏抬腕看了看表，我们正讨论下季度国际展的作品提交事宜。
虞清窈点头致歉：抱歉，送孩子上学耽搁了一会儿。
孩子？一位年长的设计师挑眉，没想到虞设计师这么年轻就有孩子了。
厉明月轻笑一声：单亲妈妈不容易啊，难怪要拼命工作。她的话看似同情，却刻意加重了单亲妈妈四个字。
虞清窈的手指微微收紧，但面上依然保持微笑：感谢关心。关于展品，我已经完成了系列的设计初稿，今天带来了样品。
她从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打开后，会议室内顿时响起一阵赞叹声。盒子里是一条白金项链，吊坠是一颗被细钻环绕的蓝宝石，在灯光下宛如一颗被星辰包围的星球。
设计灵感来自宇宙中的恒星形成过程。虞清窈解释道，蓝宝石代表新生恒星，周围的钻石是星际尘埃，通过特殊切割工艺营造出光线折射效果。
周敏戴上眼镜仔细查看：工艺很精湛，概念也新颖。这种切割方式...
很像三年前蒂芙尼发布的系列。厉明月突然插话，从手机上调出一张图片，看，尤其是主石的镶嵌方式，几乎一模一样。
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下来。虞清窈的脸色变了：这不可能，我的设计完全是原创。
厉明月将手机传给其他人看：巧合？还是...借鉴？她意有所指地看着虞清窈。
虞清窈快步走到周敏身旁，查看那张图片。确实，某些设计元素与她的大同小异，但整体构思截然不同。
表面相似度很高。周敏皱眉，虞设计师，你能证明这是原创吗？
虞清窈的胸口发紧：我的设计草图都有日期标记，电脑上也有创作过程文件。
电脑文件可以修改时间。厉明月轻声说，而且，我听说虞设计师最近经常出入厉氏珠宝的资料室？那里可收藏了不少限量版设计图...
这句话像一滴冷水落入热油。几位设计师交换着眼神，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虞清窈猛地转向厉明月：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厉明月无辜地眨眼，只是陈述事实。毕竟，作为单亲妈妈，为了给孩子更好的生活，一时走捷径也是可以理解的...
厉明月！虞清窈声音提高了几分，请你不要含沙射影。我从未抄袭任何人的作品，更没有窃取厉氏的设计。
那这个呢？厉明月又从包里拿出一张纸，这是我昨天在资料室发现的，上面有你的指纹。
纸上赫然是虞清窈系列的初稿草图，但角落标注的日期是三个月前——比她电脑上的版本早了整整两个月。
虞清窈震惊地看着那张纸：这不可能！我两周前才完成这个设计！
日期不会说谎。厉明月叹息，虞设计师，承认吧，这对大家都好。
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凝重。周敏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鼻梁：虞设计师，协会一直很欣赏你的才华，但如果抄袭属实...
我没有抄袭！虞清窈声音颤抖，这张图是伪造的！我要求做墨迹鉴定！
何必闹得这么难看呢？厉明月假惺惺地说，只要你退出这次展览，并向协会道歉，大家都会理解的。
虞清窈环顾四周，看到的全是怀疑的目光。她的喉咙发紧，仿佛被人扼住。五年来的努力，好不容易建立的声誉，就要这样毁于一旦？
我需要时间调查这件事。她艰难地说。
周敏点点头：给你三天时间。如果无法证明清白，协会将不得不取消你的参展资格，并...考虑进一步的处罚。
会议不欢而散。虞清窈收拾设计样品时，手指不住地发抖。厉明月最后一个离开，经过她身边时，俯身低语：
你以为攀上我哥就能高枕无忧？别做梦了。厉家不会接受一个带着拖油瓶的骗子。她冷笑，趁早滚出珠宝圈吧。
虞清窈猛地抬头，却只看到厉明月摇曳离去的背影。
---
湖畔别墅里，虞清窈对着电脑屏幕反复比对设计图，眼睛酸涩不已。无论怎么看，那张所谓三个月前的草图都与她的设计高度相似，但某些细节又明显不同——像是有人刻意模仿她的风格却不够精准。
妈咪...虞星昼揉着眼睛走进书房，你怎么还不睡？
虞清窈迅速合上电脑，挤出一个微笑：妈咪还有点工作。你怎么醒了？
我渴了。虞星昼爬上她的膝盖，小手抚平她紧皱的眉头，妈咪不开心吗？
虞清窈抱紧儿子，嗅着他身上淡淡的奶香，心中的委屈几乎决堤：没事，只是工作有点小麻烦。
是坏人欺负妈咪了吗？虞星昼突然问，就像杰克森欺负我一样？
虞清窈一愣：有人欺负你？
虞星昼低下头：他说我没有爸爸，是野孩子...但我告诉他我有爹地，很厉害的爹地！他又抬起头，眼中闪着倔强的光，爹地明天会送我上学，让杰克森看看！
虞清窈胸口一疼。她早该料到会有这一天。单亲家庭的孩子，难免会面对这样的问题。
星星，她捧起儿子的小脸，有没有爸爸都不影响你是个多么棒的孩子。你知道吗？有些家庭有两个妈妈，有些是两个爸爸，还有些只有妈妈或只有爸爸...但爱才是最重要的。
那爹地爱我们吗？虞星昼天真地问。
虞清窈语塞。她该如何向孩子解释她和厉墨琛复杂的关系？那个男人甚至还不确定是否相信星星是他的儿子...
妈咪？虞星昼追问。
...他很关心你。虞清窈最终选择了一个相对真实的回答。
虞星昼似乎满意了，靠在她怀里打了个哈欠。虞清窈抱起他送回卧室，轻轻哼着摇篮曲，直到孩子再次入睡。
回到书房，她发现手机有一条未读消息。是厉墨琛发来的：「明天早上我送星星上学。关于亲子鉴定，已安排医生十点到别墅。」
简短，公事公办，没有提及她今天的遭遇。看来厉明月还没有向他报告自己的？或者...他根本不在乎？
虞清窈关上电脑，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她需要想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但眼下更紧迫的是——如何向厉墨琛解释亲子鉴定可能带来的后果？如果结果确认星星是他的儿子，他会怎么做？争夺抚养权？还是...
她的思绪被突然响起的门铃声打断。这么晚了，会是谁？
透过猫眼，虞清窈惊讶地看到厉墨琛站在门外，西装笔挺，面色冷峻。她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
你...怎么来了？她小声问，生怕吵醒星星。
厉墨琛径直走进来，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文件扔在茶几上：解释一下。
虞清窈低头看去，是一组照片——她出入厉氏珠宝资料室的监控截图，以及...她工作室抽屉被撬开的特写。
这是什么？她震惊地翻看照片。
今天下午有人匿名发给协会全体理事。厉墨琛冷冷地说，照片显示你了厉氏的机密设计图。
虞清窈的手开始发抖：这是栽赃！我确实去过资料室，但只是查阅公开的设计年鉴！而且我的工作室...她突然想起上周确实发现抽屉有被撬痕迹，但当时没丢东西就没在意。
照片是合成的？
不，都是真的。厉墨琛的声音不带感情，但时间线被篡改了。你去资料室是一个月前的事，而照片显示的日期是上周。
虞清窈猛地抬头：你相信我？
我相信证据。厉墨琛走到窗前，背对着她，这些照片经过专业处理，但逃不过厉氏技术部门的分析。
是厉明月...虞清窈脱口而出。
厉墨琛转身，眼神锐利：指控我妹妹需要证据。
除了她还有谁？虞清窈苦笑，她今天在协会会议上当众指控我抄袭，还拿出一张所谓三个月前的设计图...
她突然停住，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等等...我的工作室被盗，设计图泄露...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厉墨琛眯起眼睛：继续说。
有人提前拿到我的设计，故意制作了相似但时间更早的版本...虞清窈越说越激动，然后安排所谓的出现，让我看起来像个抄袭者！
动机？
让我身败名裂，离开珠宝圈...虞清窈看着厉墨琛，或者...离开你。
房间陷入沉默。厉墨琛的表情深不可测，良久，他才开口：明天我会让人调查你工作室的监控记录。同时，他指了指那些照片，这些已经足够洗清你在协会的嫌疑。
虞清窈没想到他会这样轻易站在自己这边：为什么帮我？
不是帮你。厉墨琛整理袖口，声音冷淡，厉氏不容许有人利用它的名义陷害无辜。更何况...他顿了顿，星星不需要一个身陷丑闻的母亲。
提到星星，虞清窈的心又提了起来：关于亲子鉴定...
照常进行。厉墨琛不容置疑地说，明天十点。
他转身走向门口，却又在门前停住：对了，明天送星星上学后，我会去一趟珠宝协会。
虞清窈心头一跳：你要做什么？
厉墨琛回头，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让某些人知道，招惹我的人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门关上了，留下虞清窈站在原地，心跳如鼓。她不确定厉墨琛口中的我的人指的是星星...还是也包括她？
---
第二天早晨，厉墨琛准时出现在别墅门口。虞星昼兴奋地冲过去，被他一把抱起。
爹地！你真的来了！孩子搂着他的脖子，眼睛亮晶晶的。
厉墨琛的表情柔和了几分：答应过你的事，我不会食言。他看向虞清窈，准备好了？
虞清窈点点头，有些紧张地整理儿子的衣领：星星，在学校要听话，知道吗？
知道啦！虞星昼一手拉着厉墨琛，一手拉着她，妈咪也一起去吗？
妈咪今天有工作。虞清窈勉强笑了笑，晚上见，宝贝。
看着厉墨琛带着儿子上车的背影，虞清窈心中五味杂陈。这一幕如此自然，仿佛他们真的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但亲子鉴定的阴影笼罩着她——如果结果如她所料，厉墨琛会怎样对待他们母子？
送走星星后，虞清窈回到书房，重新审视那些设计图。她必须找到证明自己清白的决定性证据。
两小时后，门铃再次响起。来的是厉墨琛安排的医生团队，为首的是一位面容和蔼的中年女医生。
虞小姐，我是林医生。她微笑着介绍，厉先生安排我们来做亲子鉴定，过程很简单，只需要采集您和孩子的口腔黏膜样本。
虞清窈僵硬地点头：星星在上学...
厉先生已经派人去接了。林医生安慰道，不会耽误太久。
果然，不到二十分钟，厉墨琛的助理就带着虞星昼回来了。小男孩一脸困惑：妈咪，为什么接我回家？我还没让杰克森看到爹地呢！
虞清窈蹲下身平视儿子：星星，这些医生需要取一点你的口水做检查，很快就好，不会疼的。
为什么？我生病了吗？虞星昼不安地问。
不，宝贝，你非常健康。她抱了抱儿子，这只是...一个常规检查。
采样过程很快完成。林医生临走前告诉她们，结果最快24小时就能出来。
会通知我们双方。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虞清窈一眼，厉先生特别嘱咐的。
虞清窈送走医疗团队，发现虞星昼正站在镜子前，拉开衣领看自己后颈的蓝色标记。
妈咪，他好奇地问，为什么爹地和我有一样的标记？杰克森说这是胎记，但他没有。
虞清窈不知如何回答。她蹲下身，轻轻抚摸那块菱形标记：因为...这是家族的标志。代表你是特别的孩子。
像超人一样特别吗？虞星昼眼睛发亮。
比超人还特别。虞清窈亲了亲他的额头，现在，我送你回学校好吗？
嗯！我要让杰克森看看我的特别标记！
看着儿子天真的笑脸，虞清窈心中既温暖又酸楚。无论鉴定结果如何，她都必须保护星星——保护他不受伤害，也不被任何人当作实验品或筹码。
包括...他的亲生父亲。
---
珠宝协会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厉墨琛坐在首位，面色冷峻。协会理事们面面相觑，没人敢先开口。
我想各位已经看过技术分析报告了。厉墨琛打破沉默，那些所谓是经过篡改的。
周敏清了清嗓子：厉总，我们当然相信厉氏的技术判断。但是...她犹豫地看了一眼坐在角落的厉明月，关于设计相似度的问题...
我已经让人调查了虞清窈工作室的监控记录。厉墨琛打开平板，投影到屏幕上，两周前，有人潜入她的工作室，翻拍了设计草图。
画面显示一个模糊的人影在深夜撬开抽屉，用手机拍摄图纸。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那人手腕上戴的手镯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正是厉明月常戴的那款限量版卡地亚。
会议室一片哗然。厉明月猛地站起来：这不可能！哥...厉总，这是栽赃！
是吗？厉墨琛冷冷地看向她，那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虞清窈的设计会出现在你的电脑里？他调出另一份文件，技术部门恢复了你的删除记录，找到了原始设计文件，创建日期确实是两周前——在虞清窈完成设计之后。
厉明月的脸刷地变白：你...你调查我？
我只是查清事实。厉墨琛的声音不带感情，作为厉氏副总裁，利用职权陷害同行，窃取设计，伪造证据...这些行为已经严重违反职业道德和公司规定。
我是为了厉家好！厉明月突然尖叫，那个女人带着野种接近你，明显是图谋不轨！谁知道那孩子是不是——
够了！厉墨琛厉声打断，虞星昼的身份与你无关。从现在起，你被暂停在厉氏的一切职务，等待进一步处理。
他转向协会理事们：关于虞清窈设计师的指控，我希望协会能正式撤销，并公开澄清。
周敏连忙点头：当然，当然。我们马上安排。
厉墨琛起身整理西装，最后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厉明月：至于你...父亲想见你。现在。
离开协会大楼，厉墨琛坐进等候的轿车。助理林晟从前座回头：老板，亲子鉴定的样本已经送检。另外，虞小姐工作室的完整监控记录也找到了，清晰地拍到了厉小姐的脸。
厉墨琛闭目养神，学校那边？
已经按您吩咐，以厉氏集团名义向虞星昼的学校捐赠了一座图书馆。林晟微笑，校长保证会特别关注虞星昼的校园生活。
厉墨琛嘴角微扬。那个叫杰克森的孩子，很快就会知道欺负他儿子的后果。
回公司前，先去趟珠宝店。他忽然说。
林晟惊讶地挑眉：需要什么类型的珠宝？
厉墨琛看向窗外，声音罕见地柔和了几分：求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