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的寒风拍打着实验室的强化玻璃,发出轻微的嗡鸣。虞清窈坐在档案室里,面前摊开着母亲苏明月的日记本。她已经保持这个姿势两个小时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张泛黄的全家福照片。
照片上周临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儒雅温和,完全不像个疯狂的科学家。他左手抱着婴儿时期的温言,右手却亲昵地搭在苏明月肩上。而苏明月怀中的自己,正冲着镜头笑。
喝点东西。厉墨琛将一杯热可可推到她面前,杯沿上还贴心地插着一根星星形状的搅拌棒——虞星昼的最爱。
虞清窈勉强扯了扯嘴角:星星睡了?
嗯,安娜给他做了全面检查。厉墨琛在她身旁坐下,身上还带着室外的寒气,基因序列比预期稳定。
虞清窈低头凝视照片:我长得像他吗?
厉墨琛知道她在问周临。他仔细端详照片,然后摇头:眼睛像苏明月,鼻子和下巴......突然顿住,皱眉凑近,等等,翻到日记第43页。
那一页记载着苏明月发现周临秘密实验的经过。关键处有几行被泪水晕染模糊的字迹:「他竟然用我们的女儿...小星星才三岁...注射了改良型cR-721...说她是完美载体...」
这里。厉墨琛指着一段几乎被划烂的文字,「实验室的监控显示,清窈不是第一个...之前还有...」
虞清窈浑身发冷:还有别的孩子?
厉墨琛迅速翻阅日记,终于在后面找到线索:「晚晴承认了,言言是第一个实验体...周临骗了她...我们的孩子都被他...」
所以温言和我......虞清窈声音发抖。
都是周临的实验品。厉墨琛冷峻地总结,但你的基因是改良过的纯净版。
档案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安娜拿着一台平板电脑走进来:对比结果出来了。虞小姐的cR-721基因确实与周临原始版本不同,多了两组抑制序列。
她调出dNA模型旋转展示:这两组序列只在北极地衣原始样本中发现过,是苏明月博士的独家发现。
虞清窈想起梦中那个称她小星星的女人——苏晚晴。她与母亲既是同事又是情敌,关系该有多复杂?
我母亲和苏晚晴......
最初是挚友。安娜叹息,后来因为周临反目,但在发现他的疯狂后重新联手。她递过一份文件,这是她们共同研究的最后项目——cR-721净化工程。
文件上的日期是苏明月失踪前一周。计划核心是利用原始地衣样本,逆转周临对cR-721的武器化改造。
需要样本携带者的配合。安娜意味深长地看着虞清窈,也就是您,虞小姐。
厉墨琛突然站起身:有人来了。
窗外,一架纯白直升机正穿越极光缓缓降落,机身上新月标志若隐若现。安娜脸色大变:是议会的人!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议会?虞清窈疑惑地问。
国际基因伦理委员会的秘密分支。厉墨琛快速解释,同时拉她起身,他们视cR-721为人类威胁。
安娜匆忙打开暗格:从这里去地下实验室,别让星星被发现!
虞清窈刚抱起熟睡的儿子,整栋建筑突然响起刺耳警报。红色警示灯闪烁中,广播里传来机械女声:检测到未授权基因样本接近...安全协议启动...
该死!安娜惊呼,他们带了克隆体做诱饵!
厉墨琛一把抓过北极生存包,推着虞清窈进入电梯:去最底层,那里有雪地车。
电梯门关闭的瞬间,虞清窈看到安娜从墙上取下一把造型奇特的枪,坚定地走向大厅。
地下三层比上面寒冷许多。厉墨琛输入密码打开车库门,里面整齐排列着各种极地交通工具。他径直走向一辆黑色雪地车,启动引擎。
他们会怎样对待星星?虞清窈抱紧儿子,男孩的睫毛在睡梦中轻轻颤动。
厉墨琛下颌线条紧绷:视为高危实验品隔离研究。他调试着导航系统,我们必须去冰原深处的观测站。
雪地车冲出门的刹那,上方传来剧烈爆炸声。虞清窈回头,看到实验室顶层冒出浓烟,几个白色身影正从直升机索降。
安娜......
她早有准备。厉墨琛声音低沉,这实验室有自毁程序。
雪地车在茫茫冰原上飞驰,极光在头顶变幻着色彩。虞清窈用毛毯将虞星昼裹紧,发现他后颈的标记正泛着微弱的蓝光。
它在变化。她轻声道,边缘出现了金色细线,和你的一样。
厉墨琛瞥了一眼,眉头紧锁:基因共鸣的结果。他突然减速,前面有东西。
白茫茫的雪地中,一个黑色物体格外显眼。靠近后才发现是个人——温言!他半埋在雪中,银灰色西装已经结冰,左臂裸露的cR-721标记却异常明亮。
虞清窈不顾厉墨琛的阻拦冲下车。温言还有微弱的脉搏,但体温低得吓人。他们费力地将他抬上车后座,虞星昼突然醒了。
温叔叔!小家伙立刻爬过去,用小手摩擦温言苍白的脸,醒醒!
令人惊讶的是,温言的标记与虞星昼的开始同步闪烁,他的眼皮也随之颤动。厉墨琛见状,果断将儿子的手放在温言标记上:继续叫他。
温叔叔,我是星星...虞星昼天真地念叨,你答应教我弹钢琴的...
温言猛地吸了一口气,睁开的眼睛在昏暗车厢中如同琥珀般透亮。他虚弱地握住虞星昼的小手:小...星星...
别说话。厉墨琛递过保温毯,议会的人在追我们。
温言挣扎着坐起来:不是议会...是李雯...她混进去了...他从内衣口袋掏出一个微型驱动器,资料...都在这里...
雪地车继续前行,温言断断续续解释了现状。安全屋爆炸后,他假死脱身,一路追踪李雯到北极。那个酷似周临的克隆体其实是李雯培养的,用的是当年周临留下的基因样本。
她想...复活周临的意识...温言咳嗽着,把克隆体变成容器...
虞清窈胃部绞痛:用星星的基因?
温言点头:纯净版cR-721是钥匙...能稳定意识转移...他突然抓住虞清窈的手,你母亲...明月阿姨...她不是失踪...
什么?
她把自己...变成了原始样本的载体...温言艰难地说,她的遗体...就在实验室最底层...
这个消息如同一记重击。虞清窈眼前浮现母亲温柔的笑容,那个总是轻声哼着摇篮曲的女人,最后竟选择了如此决绝的方式......
雪地车突然剧烈颠簸。厉墨琛咒骂一声,看向后视镜:有人追上来了。
两辆白色雪地车正从后方逼近,车顶的蓝色探照灯刺破极夜。温言强撑着查看导航:前面...冰裂缝...唯一机会...
厉墨琛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猛踩油门。虞清窈抱紧虞星昼,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腔。
星星,闭上眼睛。她轻声说,儿子却摇摇头。
我要帮爹地!小家伙倔强地趴到前座,小手按在车窗上。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虞星昼的cR-721标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穿透车窗直射后方。追兵的雪地车突然失控,打着旋撞在一起。
干扰了他们的电子系统...温言震惊地看着虞星昼,这种能力...前所未见...
厉墨琛却没有丝毫放松:还有更多。
果然,远处天空又出现三架直升机。温言查看驱动器:离观测站还有二十公里...来不及了...
不,来得及。厉墨琛突然转向,朝一处冰峡谷驶去,抱紧孩子。
雪地车冲下陡坡时,虞清窈以为自己会吐出来。虞星昼却兴奋地尖叫,像是坐过山车。谷底竟然藏着一座小型潜艇!
母亲准备的。厉墨琛简短解释,为了最坏情况。
他们刚进入潜艇,上方就传来直升机轰鸣。厉墨琛启动引擎,潜艇缓缓沉入冰海。透过舷窗,虞清窈看到冰层上跑动的白色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深蓝中。
潜艇内部温暖舒适,甚至有个小厨房。虞星昼好奇地东摸西碰,完全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温言躺在简易床上,由厉墨琛处理伤口。
李雯拿到了什么?厉墨琛沉声问。
部分原始样本...和明月阿姨的研究笔记...温言因疼痛而皱眉,但她不懂关键...需要星星的活性基因...
虞清窈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掏出母亲日记:最后一页写着爱是最终的稳定剂...这是什么意思?
温言和厉墨琛对视一眼。字面意思。温言轻声说,cR-721在爱的环境下会自然稳定...周临当年忽略了这点...他只相信控制和改造...
虞星昼跑过来,爬上床依偎在温言身边:温叔叔疼吗?我给你呼呼...
孩子天真的举动让温言眼眶发红。他轻抚虞星昼的头发:不疼了...有小星星在...
厉墨琛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突然拿出平板调出三人的基因图谱:看这个。
虞清窈凑过去,发现当三人的cR-721序列并列时,竟然能拼成一个完整的分子结构。
三角稳定...她恍然大悟,我们三个的基因互相补充!
不止。厉墨琛指向一处细节,星星的序列中有我和你的特征,但还多了这个...他放大一组金色编码,这是天然抑制因子,来自原始地衣。
温言激动地试图坐起来:所以星星是...终极答案?他能净化cR-721的毒性?
理论上是。厉墨琛谨慎地说,需要实验验证。
虞清窈抱紧儿子,心中五味杂陈。这个天真烂漫的孩子,竟然承载着如此重大的使命......
潜艇平稳航行着。虞星昼很快又睡着了,小手还抓着温言的手指。虞清窈轻轻为他盖上毯子,突然发现儿子在睡梦中微笑,像是做了美梦。
他梦见了什么?温言轻声问。
可能是外婆。虞清窈微笑,他总说梦见漂亮阿姨。
温言的眼神变得柔软:明月阿姨一定...很为他骄傲...
厉墨琛检查完航线,走过来递给虞清窈一杯热茶:36小时后到达观测站。那里有全套实验设备。
虞清窈接过茶杯,突然发现杯底印着一个小小的新月标志——和母亲日记上的一模一样。
这个标志......
苏家的家徽。温言解释,也是cR-721的分子结构简图。
厉墨琛补充:我母亲加入研究后,给它加了七颗星...代表希望...
虞清窈凝视熟睡的儿子,月光透过舷窗洒在他稚嫩的脸上。这个意外诞生的孩子,或许正是七颗星所指的希望。
潜艇深处,某个仪器突然发出规律的声。厉墨琛查看后脸色微变:检测到cR-721活性波动...有人在大量使用...
温言立刻明白:李雯...她开始意识转移了...
虞清窈握紧儿子的手。现在,他们不仅是在逃命,更是在与时间赛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