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对不起。”
美穗一边用袖子擦了擦嘴角，表情略显紧张。
两只手在她制服的衣角扭捏了几下后，对安慰自己的程世涛微微鞠了一躬。
“啊，不用说对不起，因为我之前也和你一样。咱们谁也没比谁好到哪里去……”
看着面前逐渐恢复血色的美穗，程世涛轻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先休息一下，紧接着转身走到那位牺牲的苏联军官面前。
他蹲下身，目光落在那本从军装里露出来的军官证上，顺势将它取了出来。
军官证已经被鲜血浸透，暗红的颜色触目惊心。
程世涛小心翼翼地翻开，生怕弄坏了属于这位英雄最后的遗物。
一张照片出现在眼前，照片上的军官面容刚毅，眼神坚定，就如同之前那样依旧透着不屈。
“瓦西里·伊万诺维奇·扎伊采夫。”程世涛轻声念出这个名字。
“瓦西里……”他低声重复，这个名字令他感觉熟悉。
瞬间他便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
那部电影虽然拍的不太符合实际，但是依旧讲述了斯大林格勒保卫战的残酷，以及苏德士兵的斗智斗勇。
主角也是一个叫瓦西里的人，不过却是一位狙击手，使用莫辛纳甘让德国人闻风丧胆。
他低声呢喃，将证件小心翼翼地放回军官的口袋。
“这名字，一听就是个狠角色啊。”
程世涛自言自语，也不知道是在说电影里的瓦西里，还是在说面前这位牺牲的军官。
‘不过仔细想想一部法国人拍摄苏联人抗击德国人的电影也是挺有意思。’
他合上军官证，将它轻轻放回军官的口袋，仿佛这样就能让这位异国军人得到安息。
此刻的美穗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
尽管胃里仍像火烧一样难受，但是她还是快步走到程世涛身边。
血腥味混着硝烟味，熏得她几乎要再次吐出来，但她依旧强忍着，目光落在程世涛和死去的军官来回交替，眼神复杂。
死亡，在这个世界如影随形，不仅仅对敌人也对自己。
美穗清楚，自己每下达一次开火的指令，就意味着有生命在炮火中消逝，那些躲藏在钢铁巨兽中的身影，也曾鲜活，也曾拥有梦想。
她不再是那个在学园中无忧无虑的少女，此刻肩上扛起的是活下去的重担，手中沾染的是不得不为的鲜血。
她曾试图用这只是个游戏来麻痹自己，毕竟穿越这种事情，已经颠覆了她所有的认知。
她甚至希望自己现在只是在做一个不能醒过来的梦，等一觉醒来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自己和伙伴们一同驾驶坦克与其他学园进行战车道竞技，还有努力学习什么的。
只是……这个梦境实在是太过真实了，或许这就是真实的世界。
炮火的轰鸣、尸体的冰冷、硝烟的刺鼻、爆炸的震颤，这些场景无时无刻都在突破着自己的心理防线。
曾经在电视里或者电影里也不是没有见过血流成河的战争场面，隔着屏幕终究是少了些真实感。
哪怕是拯救那个名为程世涛的男人，那么近距离感受战场也没有觉得任何的不适。
但是直到自己离开坦克的装甲，身临其境感受到火焰的灼热、爆炸产生的气浪呼啸着扑面而过、感受到血液的粘稠以及令人作呕的气味后，她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么的坚强。
程世涛倒是没有美穗那么多的想法，此时他的注意力完全被瓦西里身后的卡车残骸吸引。
一个被压扁的棕色文件袋，卡在驾驶室上面的仪表盘的夹缝，上面沾满了血污。
文件上印着醒目的红色印章，标明绝密。
这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烫过程世涛的视线。
程世涛小心地拆开已经打开的袋口，取出文件开始阅读起来。
虽然是第一次接触俄文，但凭借系统赋予的语言精通，那些如同天书一样的文字自动转化成他能理解的信息。
程世涛快速翻阅着，越看心里越吃惊。
这是一份调令，命令瓦西里所在的部队前往波兰的某个秘密基地，接收一批苏联新研发但是未列装的新型装备。
而他们作为这批武器的首任使用者被命令参与对德军的作战。
文件的末尾还附有一张简易的地图，红色的箭头像一条毒蛇，指向一个让程世涛听都没有听过的地方——格涅兹诺。
“格涅兹诺……”程世涛喃喃自语，声音低不可闻。
这地方程世涛倒是在之前的地图上看到过，是一个距离波兹南十分近的枢纽重镇。
“不过这个新式装备……”
程世涛的目光重新回到文件上，眼睛里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光芒。
‘这批新式装备会是什么？t-44么？还是说某种更超前的黑科技？’
他不敢继续想下去，这个发现让他既兴奋又紧张。
一种强烈的预感告诉他，这份文件至关重要。
“程君，你在看什么？”美穗见程世涛盯着那几张纸出神，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她声音还有些虚弱，但已经比刚才好了许多。
程世涛回过神立刻把文件塞回文件袋，动作一气呵成，仿佛生怕被人抢了去似的。
“没什么，一份文件而已。”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但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了监工所在的方向。
美穗看到程世涛的动作，立刻意识到了他的心思。
“这文件……有问题？”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问道，语气里充满了好奇。
“嗯……怎么说呢，这事儿有点复杂，回去再细说。”程世涛含糊其辞，他在犹豫这件事情怎么处理。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肯定有你的道理。”美穗虽然好奇的要命，但是也知道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
她顿了顿，不经意地朝监工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后迅速转移话题：“那……咱们现在干嘛？总不能一直在这儿站着吧？”
“我说，咱们是不是该给自己弄点防身的家伙了？总不能一直赤手空拳的吧。”
程世涛说着顺手从卡车副驾驶抄起一把波波沙冲锋枪，在手里摆弄几下确认没问题后将冲锋枪塞到美穗手里。
“虽说咱们有坦克，但是不能不把事情想的坏点。万一哪天坦克趴窝了，咱们不得不弃车，手里又没有枪，呵呵……”
美穗抬头看了看程世涛又看了看手里沾着血的波波沙，重重的点了点头。
程世涛在尸体间穿梭，搜集着还能使用的武器和弹药。
他熟练地检查着每把能看见的波波沙，将状态良好的挑选出来挂在身上。
“这枪管还热乎着呢，应该被火烧了吧。算了……”
他自言自语地嘟囔着，顺手把鼓鼓囊囊的弹鼓拆了下来使用技能放入收纳空间中，同时丢掉已经不能使用的冲锋枪。
很快他就将五把冲锋枪挂在身上，同时将大量的弹匣背负在身后。
毕竟算上自己一共就六个人，武器太多这些少女也拿不动。
美穗也加入了搜集的行列，她找到几个装满手榴弹的袋子，一股脑地挂在自己身上。
“哎呦，你这是要当人肉炸弹啊？”程世涛看着美穗摇摇晃晃的样子，赶紧上前扶住她。
“悠着点儿，别把自己给炸了。”
“没事，我还能坚持。”美穗咬着牙倔强地说。
眼看着美穗走路都开始打晃，程世涛连忙阻止：“行了行了，够多了，再多你也拿不动了。咱们还是赶紧撤吧，别在这儿当活靶子了。”
说着他把一部分武器往自己身上挪了挪，减轻美穗的负担。
程世涛和美穗合力把搜刮来的战利品堆在四号坦克发动机上，波波沙冲锋枪和满满当当的弹匣、手榴弹把坦克后部堆得像个小山包。
在看到美穗重新钻进车长指挥塔后，程世涛拿起坦克尾部的步话机对着话筒喊道。
“监工，监工，鮟鱇鱼呼叫，我们准备撤离，请继续保持警戒，完毕。”
“监工收到，一切正常，完毕。”耳机里传来的依旧是一如既往平静的声音，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随着坦克引擎启动，四号坦克开始全速行进，沿着来时的路驶离这片充满硝烟与血腥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