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羽走进病房,反手轻轻关上房门,一层微不可察的隔音禁制随之激活,将内外声音隔绝。他脸上惯常的公式化笑容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审视和凝重的平静。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模拟的星空景色,沉默了片刻。
林凡心中微凛,知道墨羽此来,绝非仅仅是探病那么简单。他挣扎着想要坐直身体。
“不必多礼,躺着吧。”墨羽转过身,声音平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严肃,“肃风执法官刚走?”
“是,刚结束问询不久。”林凡如实回答,暗中观察着墨羽的神色。
墨羽走到床边的椅子坐下,目光落在林凡脸上,缓缓道:“事情的经过,执法部的简报我已经看过了。四名伏击者,一名假丹初期妖兽,三名筑基巅峰,配合默契,手段狠辣,目标明确。你能在那种情况下反杀并生还,除了实力和应变,运气也占了很大成分。”
林凡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听着。
“现场勘查的结果,有几个关键点,执法部的公开简报不会说,但作为你的联络员,我需要知道你的真实情况。”墨羽的语气加重了几分,“第一,关于那‘虚空幽泉’。能量回溯显示,它的爆发,有非常明显的引导痕迹,而且引导能量的属性,与你的混沌灵力吻合度极高。告诉我,是你主动引动的,还是被动波及?”
林凡心念电转,知道在墨羽这种级别的人物面前,完全否认恐怕难以取信,反而会失去信任。他斟酌着措辞,半真半假地回答:“回禀专员,当时情况万分危急,晚辈被逼入绝境,确实尝试过调动全身灵力,包括……尝试沟通周围环境中任何可能利用的能量,试图制造混乱脱身。那幽泉能量庞大且不稳定,晚辈的灵力似乎……意外地与它产生了某种共鸣,导致了后续的爆发。具体如何引导,晚辈修为低微,实在难以说清,更像是……绝境下的本能挣扎和巧合。”
他强调了“尝试沟通”、“意外共鸣”、“本能挣扎”,将主动行为模糊为被动应激和巧合,既承认了关联,又淡化了掌控力。
墨羽深邃的目光盯着林凡,似乎在判断他话语中的虚实。几秒后,他微微颔首,没有继续深究,转而问道:“第二,关于伏击者的身份。执法部初步判断,与幽冥教有关联。你之前在星骸事件中与他们结怨,这次被精准伏击,绝非偶然。你对此,有何猜测?”
林凡露出凝重和愤慨之色:“晚辈也认为与幽冥教脱不了干系!他们定然是为了星骸之事报复!只是,他们如何能如此精准掌握我的行踪?我接取任务不过半日,他们便能在幽影裂隙设伏……”
这正是林凡最大的疑虑和担忧。他的行踪,似乎并不完全保密。
墨羽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你的行踪,在基地内部并非绝密。任务接取记录,有一定权限的人员均可查询。幽冥教在联盟内部有渗透,并非新闻。此次事件,也侧面印证了这一点。联盟内部,有他们的眼线,或者……合作者。”他最后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
林凡心中一震,内部有奸细!这比外部敌人更可怕!
“不过,你也不必过于担心。”墨羽语气稍缓,“此次你反杀成功,等于斩断了他们伸过来的一只触手,短期内他们应该会有所收敛。而且,此事已引起执法部高度重视,会加强内部清查和对你的暗中保护。当然,明面上的保护不会太多,以免打草惊蛇,主要还是靠你自己提高警惕。”
“晚辈明白。”林凡沉声道。看来,基地也并非铁板一块,危机四伏。
“说说你这次的收获吧。”墨羽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随意了些,“除了贡献点奖励外,可有什么……特别的发现?”他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林凡的手指。
林凡心中了然,墨羽果然对可能的战利品感兴趣。他早有准备,坦然道:“不瞒专员,混乱中的确捡到了一件东西。”他心念一动,那柄漆黑的短弓出现在手中,“便是此物,从那射手身上所得。晚辈检查过,似乎是一件制式灵器,名为‘幽影弩’,应是伏击者所用。”
他没有提那枚储物戒和骨片。短弓是明面上的战利品,交给执法部一件,既能示诚,也能隐藏更重要的东西。
墨羽接过短弓,指尖泛起一丝微光,在弓身上拂过,点了点头:“嗯,确是‘影煞’的制式武器。‘影煞’是一个活跃在暗处的杀手组织,常与幽冥教合作。此物作为证物,你上交得很对。”他将短弓递还给林凡,“此物你自行处理吧,或许研究一下,能对它们的功法路数有所了解。”
林凡接过短弓,明白这是默许他留下研究了。
“你这次的表现,虽然冒险,但也再次证明了你的潜力和价值。”墨羽站起身,恢复了联络员公事公办的口吻,“‘观星者计划’需要的就是能在绝境中创造奇迹的人。好好养伤,贡献点奖励和事件评估很快会下发。伤愈之后,会有新的任务安排给你,可能涉及对幽冥教势力的调查,你要有所准备。”
“是,晚辈定当尽力。”林凡应道。
墨羽走到门口,撤去禁制,临出门前,又回头看了林凡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林凡,记住,在星海之中,秘密是生存的资本,但过度的秘密,有时也会成为负担。好自为之。”
说完,他便推门离去。
病房内恢复了寂静。林凡回味着墨羽最后那句话。这既是提醒,也是警告。墨羽显然猜到他有所隐瞒,但没有点破,这是一种默许,也是一种掌控。只要他的秘密和行动不损害联盟利益,甚至能为联盟所用,上层或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凡深吸一口气,感觉肩上的压力更重了。外有幽冥教虎视眈眈,内有可能存在的奸细,上有深不可测的联盟规则。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
他重新躺下,却没有立刻疗伤,而是再次将心神沉入体内,小心翼翼地“看”向那枚被混沌之气层层包裹的黑色骨片。骨片上那古老而诡异的文字,如同鬼画符般难以辨认,但其中蕴含的那丝精纯死寂之意,却让混沌道种微微悸动。
“这上面……到底记载了什么?”林凡心中充满好奇与警惕。幽冥教如此大动干戈,这骨片恐怕非同小可。或许,破解这骨片的秘密,不仅能了解幽冥教的图谋,也可能关系到自身的混沌之道。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恢复实力。他收敛心神,全力引导药力,滋养伤体,混沌假丹缓缓旋转,吸收着医疗舱提供的精纯灵气。
这一次的危机暂时度过,但林凡知道,星海下的暗涌,才刚刚开始。他必须尽快变得更强,才能在这错综复杂的棋局中,活下去,并找到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