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表之上,炽烈的火球散发着似乎无穷无尽的光和热,将爆炸范围内的一切毁灭殆尽,巨大的蘑菇云冲天而起,将天上的乌云驱散。
无形的冲击波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地面也在剧烈震动,这是来自人类的最高毁灭,当然,仅限出云。
当然,这和尘星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他早已远离了这里,尘星手里拿着盾牌和雯,正在极速返回神州。
尘星并没有看到,他手里的雯正在逐渐失去生命体征,寒霜从两人的接触点蔓延,先是脖颈,接着是躯干,最后,整个人化为一尊冰雕。
最后时分,尘星似乎看到手里的盾牌上有光芒一闪而过,他眼前一花,天地轮换,山移水转,视野模糊一瞬,又慢慢变得清晰。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海面上疾驰,而是来到了一个,好像是军营的地方?
手里的雯已经消失不见,唯一不变的是,那面盾牌依旧在自己手里,只是看上去,新了一些。
“阿列克谢,放轻松,今天过后,你就是一位合格的士兵了,这可是件好事”
陌生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尘星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回头,一个有着蓝色眼睛都青年满脸笑意,他听见这具身躯开口了:
“鲍里斯,你知道我的,我连书都不读了,为的就是这一天,那些怪物夺走了我的一切,想想,我马上就可以上战场报仇了,这让我如何不紧张?”
高两米,宽一米的折叠盾牌被轻放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直到象征着军人身份的胸章被别在胸口,他的代号是深蓝,这是他的骄傲,到死他都没有将其取下来。
“阿列克谢!你先走!这里我来顶住!”
画面一转,变成了战火纷飞的战场,通体漆黑的神明肆虐,鲍里斯盾牌挡住的,是一个长着双角,嘴里发出骇人嘶吼的恶鬼,祂的利爪轻易撕开鲍里斯的胸膛,却也给阿列克谢争取了逃跑的时间。
他好像还能听见友人的嘱咐:
“把这种怪物的信息带回去!”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这种骇人的恶鬼,上百年的对抗,神明出现的频率极少,每一次的讨伐都是用人命填上去,那些家伙并没有多强,可是讨伐回来的人却都莫名因为重病或者说自杀而死,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鬼化,也是他和鲍里斯最后一次出任务。
那次之后,他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耳边总是回响着鲍里斯当初诀别的声音,甚至多次萌生了活着没有意义的想法,上级见此,便把他从正面战场上调整到后方,他成为了一名教官。
他成为教官没有多久,虚能的说法出现了,人们开始使用它,伴随其来到的是各种各样的问题,以前的好多疑问也得到了解答。
比如说,使用虚能会影响心智,虚能侵蚀度过高就会发生鬼化,鬼化太严重就会失去理智变成野兽,他还记得当年头上长出双角的那位战士炫耀自己获得了强大的力量,最后失去理智变成怪物的样子,一切都好像发生在昨天。
他当了一年又一年的教官,巨盾放在仓库里也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他以为自己会当教官当一辈子。
直到都牟刈神降世。
他还记得那些学员的笑脸,他们会发博客,也会在他发的博客下回话,王宇这小子最稳重,私底下也最调皮,经常调侃他,然后他就会回复是不是当初训练他训练的少了,要不要回来再训一遍,偶尔还会嫌弃,让王宇出去不要说是他训练的。
他清楚他训练的强度,这么说只是朋友之间的调侃,他们都是最好的战士,每一届他都会骂他们是最差的一届,但是在他心里,每一届学员,都是世界上最棒的学员。
那次的告别很平常,与以往一样,他们笑着和他打招呼,说如果他们没有回来,就把他们的存款和衣物送回家中,顺便和他们的家人问好。
以往许多次都是这样,他告诫他们要活着回来,也不能当逃兵,事实上,他清楚,他的学员不可能当逃兵。
“再见,深蓝教官”
他们全副武装,笑着和他告别,随后头也不回地去了战场。
什么再见,都是骗人的,这么多年的时间消磨了他的斗志,也让他的内心变得脆弱,以至于他们悉数战死的消息传回来时,他竟然眼前一黑,差点晕倒,是啊,去了战场,怎么可能经常再见?事实是经常性的,再也不见。
他不知道是怎么把他们的东西归还给他们的家人,也不知道是怎么过完了他们的追悼会,也不知道是用怎样的姿势给他们的坟头放上鲜花,多年的教官生涯,他教出来的学员不知凡几,现在,他们有的连尸体都没有找到,只有衣服放在这里。
当他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了上级的桌前,桌子上放着一份申请,一份回归战场的申请。
“阿列克谢,你想好了?”
“是的,指挥,我想好了”
“欢迎你归队,深蓝”
熟悉的装甲覆盖身体,手臂上熟悉的重量是他的盾牌,时隔多年,他再次踏上了战场,并和他仅剩的学员组队,然后在这一次,被派向了美洲。
命运似乎又和他开了个玩笑,时隔多年,那些怪物变得更强了,危机时刻,连美洲的高层都抛弃了他们的国土,狼狈逃窜,他给所谓的总指挥打去了求救,甚至还爆了粗口。
怪物好似无边无际,战线一次又一次地后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周围的士兵们被那些怪物屠杀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下起来大雨,大雨会浇灭他的决心吗?
盾牌依旧在手中,抵御着那些神明的攻势,他最后的学员被他护在身后,两人一守一攻,却也节节败退。
什么时候力竭了?手上的盾牌依旧沉稳。
什么时候已经退无可退了?守护的决心依旧坚定。
怪物的污血溅入眼中,带来火辣辣的疼痛,视野变得昏暗,剧烈的疼痛无时无刻,他伸手一挖,将其挖出。
一次转身间,什么东西贯穿了自己的胸膛?他拼尽最后的力气,将巨盾展开立在身前,直到万籁俱寂。
……
画面破碎,尘星身躯一震,从那段记忆中脱离,也发现了手中奄奄一息的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只能加快了速度。
脖子上的相机闪着光亮,尘星收起盾牌,打开了相机,显示屏上,多出了一个功能,点进去,只看到一个熔炉状的东西以及旁边的两个文档,一个显示一面盾牌,一个显示一间房屋。
前者名为阿列克谢,后者名为追忆,尘星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能暂且收起来,日后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