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书言知道,现在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为了维持声誉和商业价值,她必须自掏腰包买下这幅画,吃下这个哑巴亏。
强行忍下所有愤怒,维持得体的微笑,不轻不重的在顾岩耳边低语,“想毁了我,没门。”
顾岩闻言,好像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似的,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她。
顾书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装货。
拍卖继续,这次与中场休息前截然不同,叫价声此起彼伏,最终价格锁定在700万美元,由一位匿名买家拍下,这已经是近现代艺术家的作品所能企及的最高价值了。
拍卖师掌控全场,一锤定音。
就在槌声落下的瞬间,画框内突然响起警报,画作缓缓下滑,通过隐藏的碎布装置被切割成一条条碎布条,一半留在画框里,另一半垂落下来。
会场当场寂静一片,半晌后才渐渐沸腾起来。这么贵的画就这么毁了?
顾书言一步一步走到前排,“这才是‘秩序与崩溃’的全貌。一半秩序,一半崩溃。”
会场一片鸦雀无声,但几名极具敏感度的艺术家已然嗅到了巨大的商机。顾书言的这场精心策划,已经把这幅画推到了风口浪尖,后续她只要稍加运作,引导舆论,那么这幅画的价值和她个人的知名度将会继续提升一个档次……
在资本的保驾护航下,这绝对是艺术史上最着名的行为艺术之一。
他釜底抽薪,她就破釜沉舟。这是血脉至亲之间,不见光、不见血的博弈。
顾岩欣赏的看着聚光灯下享受荣耀一刻的“妹妹”,她嘲讽了这个艺术市场,同时又成为了这里最耀眼的玩家。
但700万美元可不是小数目……筹措这笔巨款,顾书言必然伴随着巨大的财务压力和风险,会暴露更多的资金链和关联方。
顾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不是又留下了新的把柄了吗?
……
莫斯科郊外的私人狩猎庄园。
沈美娇正在马厩里喂马儿吃胡萝卜,“你愿不愿被我骑一下?”
马没好气的喷气,冷空气中瞬间扬起了白烟。
安德烈在一旁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她把剩下的半根胡萝卜扔了过去,被安德烈一把接住,“你咋还跟着?这么闲?”
安德烈随手把胡萝卜伸到了马厩里,一匹白色的马儿凑过来大快朵颐,他冷冷回道,“你以为我想?这是任务。”
这兄妹俩在短短半个月内卷入了两场重大恐怖袭击。顾岩表面上是个职业经理人,可华人总商会的法务部他说调动就调动,一百五十万美元的钻石项链拍下来只为给沈美娇做个“玩具”,其真实身份和背后能量始终成谜。
羁押又羁押不得,拘捕又没有理由。上面也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人物大摇大摆的在俄境内活动。
为了国家安全,只能派自己这个跟他们打过多次交道的人跟着,直到他们离境为止。
“这是任务~”沈美娇一边阴阳怪气的学着他的语调,一边从篮子里拿出一个苹果,给另一只马儿喂,“你愿不愿意给我骑一下呢?”
顾岩已经不需要手杖了,他踩着雪,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围巾,笑着问她,“冷不冷?”
“哥!”沈美娇惊喜的凑过去,“冷冷冷,快给我围上。”
“挑好马儿了吗?”顾岩耐心的给她围了个严严实实,看向她的目光说不出的温柔,“你的马术是不是也很厉害?”
开玩笑!她妈妈可是蒙古族的搏克手,她打一会走路就被抱上马背了。
“那得分是什么马了,蒙古矮马好一点,安达卢西亚马就差一点。”沈美娇眼睛亮晶晶的,她迫不及待的想在顾岩面前展示她的力量。
不是想显摆,就是单纯的想在她最在乎的人面前展示闪闪发光的自己。
“差一点?”安德烈才不信,她肯定又是在谦虚,“那要不要比一场骑射?”
“好啊。”沈美娇斗志满满的看向他,“比什么弓?复合弓还是传统弓?比什么靶?固定靶还是活靶?”
“这个倒是无所谓……”安德烈抱着手臂,爽朗的一笑,提议道,“我们赌点什么吧,不然比来比去的多没意思?”
“赌什么?话可说在前面,骑射可是我的强项,你输面很大。”
“就赌一整杯的伏特加,你是小孩子,我不难为你。”
沈美娇闻言眼睛一瞪,扬起手里的苹果砸了过去,“小屁孩,敢跟姑奶奶我没大没小!”
两人打打闹闹的跑了出去,差点没撞到正在走路的应炀。
应特助连忙向后撤了一步,这才勉强稳住平衡,一脸无语的问道,“顾总,他们又吵起来了?”
顾岩叹气,语气带着无奈,“这简直像是带着两个淘气的孩子。”
沈美娇就算了,安德烈怎么也这样。
不过这位FSo特工年纪本来就不大,最多不超过23岁。他们都是天生的战士,擅长的领域高度重合,比起自己,沈美娇和安德烈更有共同话题。
顾岩心底升起一抹莫名其妙的酸涩,他完全不知道这糟糕的情绪到底从何而来。
只一味的提醒自己,有人能陪着她玩……挺好的。
德米特里是SUmG此次项目的相关负责人,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男性beta,这座私人狩猎场正是他的资产。
此刻,噼啪作响的壁炉把木屋内熏的暖烘烘的,几名侍者正在准备晚宴。与昨天的高端慈善拍卖会不同,这次的晚宴没有那么多“华而不实”的东西,烤肉、牛排、沙拉、腌菜和绝对诱人的秘制酱料。
德米特里坐在沙发上,操着粗犷的俄语,豪爽的邀请着二人,“顾岩、应炀,桑拿房的已经快准备好了,你们既然来了莫斯科,一定要好好体验一下俄式桑拿。”
应炀连忙笑着点头,“好啊,冬天蒸桑拿,一定很舒服吧。”
顾岩表情微妙,“我的伤刚刚见起色,恐怕不能作陪了。”
应炀还为顾岩的缺席感到可惜,毕竟出国一趟不容易,多体验一点是一点嘛。
德米特里自然不会强求,点头表示理解,“我去酒窖拿两瓶酒,晚宴的时候,让你们品尝一下我的珍藏。”
他刚起身离开,顾岩就担忧的问着应炀,“应特助,你俄语这么好,之前没和俄罗斯人谈过生意吗?”
“啊!谈过,不过都是在国内谈的,在京海总部。”应炀喝了一口果汁,有些纳闷的问,“怎么了?”
顾岩连忙说道,“不要和他去蒸桑拿,你遭不住的。”
“啊?”
还没等顾岩解释完呢,德米特里就折返回来了,不由分说拉着应炀和他一起去酒窖,非说要让他自己选几瓶华国人看得上的酒。
顾岩摇了摇头,这下应特助恐怕要吃些苦头了……
快到了晚饭时间。
沈美娇和安德烈骑着马从白桦林里走出来,他们意气风发,像是并肩凯旋的将军。后面跟着的皮卡车斗里,装着一只冒热气的野猪。
见到顾岩后,沈美娇利落的翻身下马,那一跃而下的姿态自信又有力量,缰绳随手丢给一旁的侍者,朝着顾岩飞奔而来。
“哥!我又赢了,安德烈他不行,手下败将!”
她一下子扑到了顾岩怀里,兴奋的分享胜利的喜悦。
“真厉害,沈美娇,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顾岩得意的欣赏着他的妹妹。
强大、美丽、自信又野性。
“那可不咋的,我是样样通!”
安德烈也下了马,走到她身边,嘲讽了一句,“你怎么又要撒娇?”
他实在看不惯,像她那么强大的一个beta,为什么要一直依赖在alpha身边。
沈美娇最知道怎么气人,她躲在顾岩怀里,朝安德烈摆了个鬼脸,然后拉着顾岩就朝暖和的木屋里走去。
正当此时,屋子旁的冰池里传来了应炀的惨叫。
“啊!不行了!德米特里,这也太冷了!我会死的!”
“没关系的应炀,根本死不了,就要这样冷热交替才刺激。”
应炀冻的嘴唇发紫。
那70多度的桑拿房把人蒸的头昏眼花,好不容易出来,又被白桦树枝子猛抽了一顿。
这会谁要是问他点什么,他说啥都得招了,可德米特里居然把这顿抽叫做“按摩”?
挨完了抽,他以为酷刑终于要结束了,谁能想到,重头戏还在后面呢!
这俄罗斯beta竟然直接把他拉到了冰池子里,还让他多泡一会……再泡一会他人都凉了。
怪不得顾岩说他会遭不住,这特么是个人也遭不住啊。
怎么的?他应炀就非得死在莫斯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