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无悔盯着黑屏,指尖冰凉。
孔文牙齿打颤,眼睛瞪圆。
李承德则瘫在椅子上,肌肉抽搐,
眼神涣散,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抽气声。
“师父,她是自…自愿?”
木无悔声音干涩,率先打破凝重。
“她走过去…脱衣服…躺下…”
金哲却目光转向李承德,声音冷硬:
“李承德,你看清楚了。
玉是她自愿植入的。代价?
容颜永驻?权势?复仇的力量?
她之所以坐上吴总的位置,
那是踩着尸骨走上去。
她存下这些照片,
或许是良心残存,但终究是被欲望和槐安铸吞了,落得魂飞魄散。”
木无悔也猛地接口:
“还有孩子!李承德,碧云别墅你没死总受伤,
就因为你的妻子孩子给你挡了灾。
吴倩倩死后提‘孩子’…也许她最后想告诉你,去这里。
只有到了视频的这里,
你体内孩子的残魂才可能被释放,重入轮回!这是她扭曲的…对那孩子的一丝赎罪!”
“孩子…孩子…”
李承德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珠爆出一点光。
他想起了高中时吴倩倩的笑,想起那个未谋面的骨肉,更想起被自己间接害死的妻女和老母亲,还有…昨日被他杀害的父亲李元保!
“金老板!木小姐!”
李承德挣扎扑下椅子,爬到金哲脚边,声音嘶哑,
“阿芳…妮妮…还有我的老母。
他们的魂…还在您手里吗?投胎了吗?他们恨我吗?”
金哲垂眼看他,缓慢摇头:
“时候未到。你妻子阿芳怨气深重,执念未消;
妮妮被拔舌锁魂,灵智蒙昧,只剩凶戾;
你老母亲对着你放心不下,他们…都不愿走,也走不了。”
李承德如遭重击,身体筛糠般抖起来。
金哲声音陡然转厉,压过他的呜咽:
“但现在最要命的,是你造下的孽!
李承德,你弑杀了生父!逆伦大罪!
这孽债不除,
你父亲李元保含恨横死,怨气冲天,想必要化厉鬼!更可能…尸变!”
“尸变?!”
李承德猛地抬头,脸白如纸。
“横死本就怨重,何况死于亲子之手。
血脉煞气相冲,若尸身所在之地阴气汇聚,或被邪人利用…”
“不…不会的…”。
李承德恐惧几乎撕裂他,
“我把他…砸晕推进冰洞里了…郊外那个野塘…小时候常钓鱼的地方…”
“冰洞?”
木无悔心头一沉,失声,
“你把你爹的尸体…沉进了郊外鱼塘冰洞?!”
李承德茫然又恐惧地点头:
“是…我砸开冰…把他…推下去了…”
“糟!”
木无悔倒吸冷气,看向金哲,语气凝重,
“师父!《葬经玄枢》载:溺毙寒潭冰窟,怨气不得散,寒冰锁阴魄,必养‘寒尸’!死者心怀滔天怨恨,
又是血脉至亲所害…简直是尸变的绝佳温床。
李承德,你真不是个东西。竟然亲手把你爹变成了一具潜在水底凶尸!
一旦阳气扰动,尸身出水,可是凶戾远超寻常僵尸!”
金哲听后周身气息瞬间降至冰点。
他猛地起身,
腰间镇魂链发出轻微嗡鸣,
然而,缠绕在木无悔腕间的蜈蚣护腕鳞甲缝隙中,
一丝光芒微弱闪过。
“必须立刻动身!”
金哲声音斩钉截铁,不容抗拒,
“李承德,你赶紧带路!去鱼塘!迟则生变!若让你爹化为寒尸出水,或被槐安铸余孽寻到…金水市要遭大祸!”
孔文在一旁听得捂嘴咳嗽。
铺子死寂,角落那两个黑陶罐里,再次传来指甲刮擦内壁的嚓嚓声。
李承德则挣扎爬起,眼神空洞又急切。
“好…好吧…我带路…”
金哲见状,
目光又扫过木无悔和孔文:
“无悔,你去带上必要之物。
孔文,你尸毒未清,那就留铺子和魅鱼守门,看好这两个‘报酬’。”
接着他示意角落的黑陶罐。
木无悔先点头。
上前收好电脑后,
便赶紧上楼拿了些符篆。
等她下楼时,
手按在左腕蜈蚣护腕上,
那暗金与紫纹鳞甲冰冷坚硬,
深处残留的玉髓力量隐隐躁动。
“收拾好了。咱们就走。”
却在这时,
金哲吐字,率先拉开沉重店门。
门外寒风裹雪倒灌,吹得血浸铜铃微晃,无声。
李承德则佝偻着背,率先踏入风雪。
木无悔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能紧随而去,胸口的青铜碎片传来刺骨寒意。
金哲则最后踏出,反手关门。
门轴转动时,那枚沉寂的血浸铜铃,无人触碰下,
“叮……”地发出一声悠长空洞的余音,久久回荡在铺子里。
只剩孔文缩缩脖子,
看着紧闭的门和微颤的黑陶罐,抱紧双臂退到柜台后。
“哐镗”他突然撞到了身后的喜丧棺。
屋外,下起了大雪。
木无悔紧跟在金哲身后,
风雪灌进领口,她打了个寒颤。
胸口的青铜碎片突然又狠狠刺了她一下,寒意直透掌心。
她想起刚才的问题,金哲还没回答。
“师父,”
她顶着风开口,声音被吹得断断续续,
“您刚才…还没说…将军墓…血髓玉…”
金哲脚步却没停,头也没回,
声音低沉却穿透风雪砸过来:
“噤声!先顾眼前。寒尸遇水则凶,分秒必争。”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声音更沉,
“了结此事,去云南的路上,我再与你细说其中关窍。”
木无悔咽下后面的话,只能点头。
三人上了金哲的车,
雪路难走,更何况要去郊外。
天色越来越黑,
车才到了目的地郊外鱼塘------乡井鱼塘。
三人下了车,在入口处有两个明晃晃的路灯。
就能看到里面那一片片密林之中,在中间的水塘。
李承德先去门口小房子跟鱼塘老板打招呼,
却见鱼塘老板并不在,但桌上的热水还偷着热气。
李承德疑惑,但事态紧急。
就带着金哲木无悔先进去了。
里面环境很好,像个小公园,石子路平平整整。
三人距离水塘那处越走越近,
就见水塘边汇聚一些人。
李承德面下一沉,焦灼要上前询问。
木无悔拉住了他,
“别冲动,你现在这副样子过去,想要吓死那些人吗?”
李承德听后一愣,
低头看着自己这副模样,
西装上还沾着血迹,手足无措。
金哲这时开口说道:
“你便留在这里,让无悔去罢。”
然后,他扭头看了木无悔一眼,
木无悔点头走近那群人,
风雪中他们的议论声断断续续传来:
“又死人了!从昨儿夜钓开始,算上今儿这鱼塘老板,都第四个了!” “邪门啊!冰面这么硬,咋能脚滑掉进自己打的鱼洞?去年都没这样,那洞才多大呀?”
木无悔心头一紧,挤上前问道:
“大爷,请问…谁掉下去了?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裹着厚棉袄的老头回头,满脸惊惶:
“就刚刚!鱼塘老板老张!我们听见扑通一声,跑过来…人就不见了!就剩这顶毛线帽子漂着!”
他指着冰面一个黑黢黢的洞口,洞口边缘的冰层泛着诡异的青白色。
“报警了吗?”
“报了!可这鬼天气,路又偏,警察哪能马上到…”
木无悔立马,
转身快步走回金哲和李承德那处。
“师父,出事了。鱼塘老板刚掉进自己打的鱼洞,淹死了。
他们说…这是第四个,从昨晚开始。”
她语速很快,风雪扑在脸上。
李承德则猛地抓住木无悔手臂,指节发白:
“第四个?我爸…我爸是第一个,是不是已经被人捞出来了?”
他指向最远处那个最大的冰洞,声音嘶哑发抖。
但金哲眼神扫过冰面,
又落回李承德指认的那个更远又幽深的冰洞。
“不对,”
他声音冷硬,
“他们说的是昨晚开始死人。你是白日行凶,你爹的尸体还在下面,没被捞出来。这四个人,就是你爹害死的。去夜钓的人越多,阳气越干扰你爹的尸体。这样你爹为了投胎,必再找替身”
“替身?” 木无悔心头一寒。
“可是师父,他的爹才在水里过了一天。只要把他捞起来”
金哲却摇头,猛地指向远处人群聚集的大冰洞,
“活人阳气不断刺激冰下怨尸,本能要找替身渡劫。但这四人…” 他眼神更冷,“做不了他的替身。”
“为什么?” 木无悔追问。
“身份不对,死法不对!”
金哲语速加快,“你爹生前功成名就的老板对吗?”
李承德茫然:“对,对的。”
“可昨夜死的三个,是城里来夜钓的。今早死的虽然老板,但只不过是个小小鱼塘主。就是劳苦命。这种冰尸替身,很严谨需同根同源,八字命格相合,怨气才能转移!”
金哲盯着李承德指认的冰洞,
“更要紧的,他死于你手!亲子所杀,滔天怨恨!寻常淹死的替身,哪承得住这份血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