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矿场的清理与收复工作,成了柏淋市在战后休整期的首要任务,也是这座城市迈向真正自给自足与工业化的关键一步。
辉霜冽三人驾驶“铁砧”与“暗影猎手”返回后,带回了振奋人心的矿石样本,也带回了关于“蚀铁兽”的详细战斗数据。
王尔在实验室里对带回的酸液残留物和怪物组织碎片进行了紧急分析,结果令人咋舌——这种酸液的腐蚀性远超浓硫酸,对大多数金属,尤其是铁制品有着近乎“贪婪”的分解能力。
这也解释了为何矿场设备损毁如此严重,以及为何没有其他幸存者势力能长期占据此地。
“好消息是,这种酸液活性持续时间有限,暴露在空气中约一小时后会惰性化,残留物主要是水和一些无机盐,清理起来不算太难。”王尔在作战会议上汇报,“坏消息是,根据系统扫描和‘暗影猎手’的侦察,矿坑深处,尤其是矿井巷道内部,生命反应信号依然密集。地表活动的可能只是‘工兵’,下面恐怕还有更麻烦的‘变种’。”
“无论如何,矿场必须拿下。”辉霜冽态度坚决,“我们不能永远依赖搜刮废墟和系统兑换。有了稳定的铁矿和煤矿,我们就能建立高炉,自己炼钢,自己铸造武器弹药!这是柏淋能否在这片废土上立足的根本!”
制定了周密的计划后,柏淋市的战争机器再次开动,目标直指东山矿区。
这一次,不再是两辆坦克的冒险侦察,而是一次小规模的立体军事行动。
主角团四人倾巢出动。“铁砧”号和“暗影猎手”号作为核心突击与火力支援平台。“银雨”号东风二式自行防空炮被部署在矿区外围的一处高地上,由车长艾莉卡和炮手米娅操控,负责警戒天空,并以其四联装30毫米机炮提供可怕的近距离扇形火力覆盖,对付集群的蚀铁兽效果拔群。此外,还抽调了二十名训练时间最长、装备了StG-44突击步枪和铁拳反坦克火箭筒的“柏淋国防军”精锐民兵,乘坐由“朔夜”号装甲车(已换装双联装20毫米机炮塔)牵引的两辆加装钢板的卡车随行。
行动在清晨开始。
“银雨”首先发难,四根30毫米炮管以每分钟超过千发的射速,将死亡之雨泼洒向矿区入口处被惊动而涌出的蚀铁兽群。爆炸声连绵不绝,破片与炽热的金属射流将那些扭曲的身影撕碎、点燃,空气中瞬间弥漫开硝烟、酸液挥发和有机物烧焦的混合怪味。
“铁砧”和“暗影猎手”如同两把铁锤,在机枪和主炮的交替掩护下,缓缓突入矿区内部。坦克履带碾压过被“银雨”洗礼过的地面,将残存的、还在蠕动的蚀铁兽彻底碾入泥土。
民兵部队在凯卫尔的精确指挥和辉霜冽的全局调度下,以散兵线推进,三人一组,互相掩护,使用突击步枪点射和铁拳攻坚,逐一清理散布在矿场各处的厂房、办公楼和传送带控制室。战斗激烈而有序,面对从窗户、门洞甚至通风管道里突然钻出的蚀铁兽,民兵们虽然紧张,但训练成果得以体现,伤亡被控制在极低水平。
王尔则带着他的工具包和几名有机械维修背景的市民,紧随战斗部队之后。他们的任务是评估和修复矿场的关键设备。
清理工作持续了整整三天。
地表的大部分蚀铁兽被肃清。随后,针对矿井巷道的清剿更为艰难。黑暗、狭窄的环境限制了坦克的行动,主要依靠步兵、火焰喷射器(系统紧急兑换的蓝图制造)和大量的手榴弹。在这里,他们遭遇了系统预警的“变种”——一种体型更大、甲壳更厚、能喷射更粘稠、射程更远酸液团的“蚀铁兽·粉碎者”,以及一种行动迅捷、擅长在岩壁顶端攀爬突袭的“蚀铁兽·穿刺者”。战斗异常惨烈,付出了五名民兵阵亡,十余人受伤(多为腐蚀伤)的代价,才最终将已知的巷道清理完毕,并用炸药封闭了几个探测到强烈反应但暂无力深入的废弃井口。
当矿区最后一个角落的枪声停歇,王尔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
“主破碎机的核心部件完好,只是控制系统老化,更换零件就能修复。那条通往精矿场的传送带支架需要加固,但皮带还能用。最幸运的是,我们在维修车间里找到了三台还能发动的履带式矿用挖掘机,只是电瓶没电和燃油耗尽,问题不大!”王尔脸上带着油污,却洋溢着技术人员独有的满足笑容,“给我一周时间,调配些材料和人力,我能让这个矿场至少恢复三成的生产能力!”
辉霜冽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太好了!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柏淋的所有资源,优先向你这里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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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东山矿场焕发了生机。
高大的破碎机再次发出轰鸣,将大块的赤铁矿矿石吞入、碾碎。修复后的传送带将破碎后的矿石源源不断地运往远处的堆矿场。三台巨大的矿用挖掘机在王尔和几名学徒(由他突击培训的民兵转职)的操控下,挥舞着巨大的铲斗,轻松地将富含铁矿的岩层挖开、装车。
由“朔夜”和临时改装的几辆重型卡车组成的“钢铁驼队”,开始频繁往返于柏淋市与东山矿区之间。去时满载着燃料、补给和换班的工人(主要由民兵轮换担任),回时则拉着沉甸甸的矿石和煤炭。
柏淋市内,靠近原机械厂的空地上,一座小型炼钢高炉的基座已经开始浇筑。系统提供了优化后的图纸,结合王尔在精密制造车间里加工出的耐热部件,柏淋自产钢铁的梦想,正在一步步变为现实。
一切似乎都走上了正轨,充满了希望与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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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柏淋市的视野之外,在这片广袤而危险的废土世界的另一条脉络上,死亡正以另一种形式悄然蔓延。
这是一支由五辆经过重度改装的越野车和两辆中型卡车组成的车队。车辆上覆盖着厚厚的尘土和干涸的污渍,车窗焊接着铁网,车顶架设着轻机枪,车身上喷涂着狰狞的图案和“流浪商人——等价交换”的模糊字样。他们是游走于各个幸存者据点之间的商人,依靠信息、物资和武力的平衡,在末日中艰难求存。
此刻,车队正行驶在一条废弃的国道上,目标是传闻中刚刚崭露头角、可能拥有大量金属资源的“柏淋市”。队长老烟斗,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眼神精明的中年人,正拿着望远镜观察着前方的路况。
“头儿,前面……有点不对劲。”副驾驶上的年轻侦察兵阿亮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发紧。
老烟斗放下望远镜,眯起眼睛。不需要望远镜,他也看到了。
前方的道路,以及道路两旁的荒野,仿佛被投入了一个巨大的、无形的绞肉机。
废弃的车辆被某种巨力撕扯、揉碎,变成了一堆堆扭曲的金属垃圾。地面上,几乎看不到完整的土壤,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厚厚的、暗红发黑的、粘稠的“地毯”——那是由无数丧尸的残肢、碎肉、内脏和凝固的血液混合而成的恐怖混合物。断臂、残腿、破碎的头颅如同垃圾般随意散落,一些只剩下半截身子的丧尸还在无意识地抽搐、抓挠。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腐臭和血腥气,即使关着车窗,那味道也无孔不入地钻入鼻腔,带着一股深入骨髓的阴冷。
“停车!”老烟斗沉声下令。
车队在距离这片血肉屠场百米外缓缓停下。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这需要何等恐怖的力量,才能造成如此大规模的、近乎“虐杀”般的破坏?普通的尸潮互噬?还是某种新型的、极其强大的变异体?
“戒……戒备!”老烟斗的声音有些干涩。车顶的机枪手紧张地转动枪口,手指放在扳机上,冷汗浸湿了后背。
死寂。
除了风声,只有一种极其细微、却让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吮吸,在咀嚼。
在屠场的中心,一堆由车辆残骸和丧尸尸体堆积而成的小山顶端,有一个“身影”。
初看之下,那更像是一团不规则的、蠕动着的暗红色肉块,表面布满了粗大的、如同蚯蚓般搏动的血管和粘稠的滑液。无数粗细不一的、如同章鱼触手般的暗红色肉质触须从这团肉块中延伸出来,有的深深扎入下方的尸堆,似乎在汲取养分;有的则在空中缓缓舞动,触手的末端时而尖锐如矛,时而裂开成布满细密利齿的吸盘。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只是在不断地缓慢蠕动、变形,时而拉长,时而收缩。一股肉眼可见的、带着浓郁负能量的暗红色微光,以它为中心隐隐扩散,让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扭曲。
突然,那团肉块的中心部位,似乎“睁开”了。
那不是眼睛,而是两个深邃的、如同宇宙黑洞般的孔洞,边缘闪烁着不祥的猩红光芒。就在那“目光”扫过商队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了极致杀戮欲望、疯狂饥饿与绝对冰冷的意志,如同实质的冲击波般轰击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呃啊!”阿亮惨叫一声,双手抱头蜷缩起来,鼻涕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就连经验丰富的老烟斗也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和恶心,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肉块——或者说那个恐怖的“身形”——似乎对这支闯入它“餐厅”的小虫子产生了些许兴趣。一条水桶粗细、末端裂成四瓣口器的巨大触手,缓缓地从尸堆上抬起,对准了商队的方向。触手内壁,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利齿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寒光。
没有咆哮,没有威胁,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来自食物链顶端的漠然注视。
“跑!!!”老烟斗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撕裂般的吼声,“倒车!快倒车!离开这里!!”
司机早已吓破了胆,手忙脚乱地挂上倒挡,油门踩到底。轮胎疯狂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车队如同受惊的野狗,仓皇向后逃窜。
那根抬起的触手并没有追击,只是缓缓地缩了回去,重新没入那团不断蠕变的恐怖肉块之中。那两个黑洞般的孔洞也缓缓“闭合”,仿佛从未存在过。
但它所带来的极致恐惧,已经如同烙印般,深深地刻在了每一个幸存商队成员的灵魂深处。他们甚至不敢回头,只是拼命地逃离那片地狱般的屠场,逃离那个无法理解、无法名状的恐怖身影。
他们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这片废土上,诞生了一个凌驾于所有已知威胁之上的……噩梦。
而这个噩梦,似乎正无意识地,朝着某个刚刚燃起希望之火的方向,缓缓移动。它所过之处,只留下彻底的死寂与破碎的残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