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背叛者之血与容器之器
【欢迎……‘容器’……】 【以及……‘背叛者’的后裔……】 【仪式……终于……可以继续了……】
重叠的、冰冷无情的声音，如同审判的钟声，在中枢大殿内回荡，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寒意。
汐的惊骇与痛苦凝固在脸上，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泪水无声滑落：“姐姐……你到底怎么了？什么是容器？背叛者……你说的是我们家族古老的传说吗？那只是……”
高台上，被污染的琉璃（或者说，占据了她躯壳的存在）那双银白的瞳孔没有丝毫波动，反而露出一丝冰冷的嘲讽。她没有理会汐，而是将目光完全锁定在林琛身上，更准确地说，是他肩胛处那因为共鸣而微微发光的灰色纹路。
【很完美的‘基座’……比那些脆弱的灵裔躯体……优秀太多……】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审视物品般的冷漠，【‘古老之暗’的印记……已经初步融合……只需要最后一步……就能成为承载‘吾主’目光的完美容器……】
古老之暗？吾主目光？
林琛瞬间明白，对方看中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被那“黑色奇石”代价侵蚀后改造的身体！那摆渡人收取的代价，根本就是一个恶毒的诅咒和标记，让他成为了某个可怕存在预定的“容器”！
而与此同时，他身边的墨菲特，发出了更加痛苦和混乱的低吼。他脸上的金属面具震颤得越来越厉害，那些古老的刻痕发出的光芒虽然微弱，却异常顽强，与上方那被污染的心核散发的力量激烈对抗着。面具之下，他的眼神变得挣扎而迷茫，仿佛有什么被封印的记忆正在试图冲破枷锁。
【还有你……‘守门人’的残次造物……】琉璃（？）的目光终于扫过墨菲特，带着一丝厌恶和不耐，【苟延残喘了这么久……也该彻底消散了……你的使命，早已结束！】
她（它）的话音刚落，上方那被污染的心核猛地射出一道漆黑的、夹杂着金属碎片的能量流，如同毒蛇般直刺墨菲特！
墨菲特发出一声怒吼，本能地抬起镣铐格挡！
轰！
黑色的能量流狠狠撞击在镣铐上，爆发出刺眼的火花和腐蚀性的黑雾！墨菲特巨大的身躯被冲击得连连后退，镣铐上传来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他面具上的光芒急剧闪烁，仿佛随时会熄灭。
“不！放开他！”汐惊叫着，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过去，却被文渊死死拉住。
“愚蠢的羁绊……‘背叛者’的血脉，果然尽是瑕疵……”琉璃冰冷地评价着，再次抬手，心核的能量开始更加剧烈地汇聚，显然打算下一击就彻底摧毁墨菲特这个“不稳定因素”。
不能再等了！
林琛眼中闪过决绝。虽然能量近乎枯竭，身体重伤，但坐以待毙绝不是他的风格。对方的目标是他这具“容器”，这就是最大的筹码和突破口！
就在琉璃（？）的注意力被墨菲特吸引的瞬间——
林琛动了！
他没有攻击琉璃，也没有试图逃跑，而是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他猛地调转匕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刺向自己那散发着灰色光芒、正与心核共鸣的肩胛伤口！
噗嗤！
匕首深深刺入！一股难以形容的、并非纯粹疼痛、更像是某种“连接”被强行撕裂的剧痛传来！与此同时，一股灰黑色的、带着浓郁不祥气息的能量，如同被惊扰的蜂群，猛地从那伤口中喷涌而出！
【呃？！】高台上的琉璃（？）发出一声意外的、带着痛楚的闷哼！她（它）的身体猛地一颤，银白色的瞳孔中竟然闪过一丝短暂的混乱和黑色脉络！
林琛赌对了！
这具“容器”与那所谓的“古老之暗”和眼前的“污染心核”存在着深刻的连接。伤害“容器”，尤其是正在共鸣的部位，同样会对连接的另一方造成干扰和反噬！
这就好比用力拉扯一根紧绷的弦，两头都会震动！
“就是现在！墨菲特！”林琛忍着那撕裂灵魂般的剧痛，嘶声吼道！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反噬，让琉璃（？）的控制出现了瞬间的停滞，那汇聚起来准备给予墨菲特致命一击的能量也随之一滞！
而本就处于剧烈挣扎中的墨菲特，仿佛被林琛这自残式的反击和林琛的吼声彻底激发了凶性，或者说……唤醒了一丝更深层的东西！
他猛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不再是痛苦而是充满愤怒与某种古老威严的咆哮！
咔嚓！
他脸上那布满裂痕的金属面具，在这声咆哮中，竟然彻底崩碎开来，化为无数碎片飞溅！
面具之下，露出的并非一张人类或者任何已知种族的脸庞，而是……一张布满了古老蓝色符文刻痕、皮肤呈现出石质光泽、双眼如同燃烧着蓝色火焰的——非人面孔！
最令人震惊的是，他的额头正中，镶嵌着一块残缺的、却散发着微弱但纯净蓝光的晶体碎片，那碎片的能量波动，竟然与灵裔的气息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古老、更加威严！
“……以……初始……守护者……之名……”墨菲特的口中，发出了沙哑却不再迷茫、带着沉重回响的声音，仿佛跨越了万古岁月，“……此等……污秽……岂容……亵渎……圣所……！”
他猛地挣脱了那因为反噬而略显迟滞的黑色能量束缚，巨大的、缠绕着镣铐的手臂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蓝色光辉，那光辉与他额头的碎片交相辉映，带着一种净化与镇压的力量，狠狠地砸向地面！
轰隆——！！！
整个中枢大殿剧烈震动！以墨菲特砸击之处为中心，一道道散发着纯净蓝色光芒的复杂符文瞬间亮起，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与上方那被污染的心核散发的黑色能量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滋滋滋——！
黑与蓝的能量疯狂对撞、湮灭！大殿内光芒乱闪，能量风暴肆虐！
【不可能！】琉璃（？）发出了惊怒的尖叫，【‘守护者’的权限……应该早已随‘初始之城’一同埋葬了！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它）试图重新稳定心核，压制地面上那突如其来的净化符文，但墨菲特这一击蕴含的力量似乎极其特殊，对污染能量有着极强的克制力，竟然暂时僵持住了！
局势瞬间逆转！
但这逆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林琛因为那自残一刀，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如纸，几乎站立不稳，肩胛处的灰色纹路虽然暂时被打断了共鸣，却变得更加不稳定，仿佛有活物在里面蠕动，带来持续的剧痛和侵蚀感。
而墨菲特，在爆发出这惊天一击后，额头的蓝色碎片光芒也迅速黯淡下去，他巨大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单膝跪倒在地，喘息如同破风箱。
这只是暂时的僵持！
“汐！”林琛强撑着喊道，“有什么办法能彻底关闭或净化那个心核吗？！或者……唤醒你姐姐？！”
汐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看着面容大变的墨菲特，又看了看高台上因为能量冲突而表情扭曲、时而冰冷时而闪过一丝挣扎的姐姐，眼中闪过决绝。
“……家族最古老的记载中提到过……‘心核’最深处有一个‘初始指令’回路，是建造之初设定的最高权限指令，无法被覆盖，只能在外部通过特定的‘灵能谐振’才能激活……一旦激活，会强制心核执行一次最高级别的自检和净化……但……但如果心核已经被彻底污染……激活‘初始指令’也可能导致……它的彻底崩溃……”汐快速说道，语气充满了不确定性。
崩溃？那意味着这座塔，甚至整个城市，可能会发生巨大的能量爆炸！
但如果不尝试，等琉璃（？）缓过来，他们还是死路一条！
“谐振该怎么做？！”林琛急问。
“……需要纯净的、强大的灵能……以及……‘背叛者之血’……”汐的目光看向高台，眼中充满痛苦，“……传说……我的祖先……正是当年负责设置‘初始指令’后手的三位长老之一……他预见到了未来可能发生的污染……所以留下了这个只有他血脉才能最终触发的保险……但这被视为对集体意志的背叛……所以我们这一支……才被称为‘背叛者后裔’……”
她伸出手，露出自己的手腕。
“用我的血……滴在……心核正下方的‘接收基座’上……然后……需要一股强大的、纯净的灵能进行冲击……”
就在此时，上方那被污染的心核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爆发出更加狂暴的黑色能量，试图彻底压碎地面上的蓝色符文！墨菲特发出的光芒节节败退！
琉璃（？）的脸上也再次被冰冷的银白占据，她抬起手，心核的能量开始向她汇聚，显然准备发动无差别的攻击！
没时间犹豫了！
“文教授！照顾她！”林琛将虚弱的汐推向文渊，然后看了一眼跪地喘息、仍在苦苦支撑的墨菲特。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的力量，猛地向高台下方那个不起眼的、刻着复杂纹路的“接收基座”冲去！
同时，他对着汐大吼：“就是现在！给我你的血！”
汐毫不犹豫，用指甲狠狠划破自己的手腕，鲜血顿时涌出！
林琛冲到基座前，一把将汐流淌着鲜血的手按在了那冰冷的、布满污秽的基座之上！
嗤——！
汐的鲜血接触到基座的瞬间，仿佛产生了剧烈的化学反应，基座上那厚厚的污染物质竟然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消融退却，露出了下面纯净的、闪烁着微光的灵裔水晶！
一个复杂的符号亮了起来！
【尔敢？！】琉璃（？）发出了愤怒至极的尖叫，一道漆黑的能量箭矢瞬间凝聚，射向林琛和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身影猛地从旁边扑来，挡在了他们面前！
是刚刚恢复些许力气的墨菲特！他用自己庞大的身躯，硬生生扛住了这一击！
黑色的能量箭矢贯穿了他的肩胛，爆发出腐蚀的黑雾！墨菲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却一步未退！
“灵能冲击！快！”汐对着林琛嘶喊，“需要纯净的灵能！”
纯净的灵能？林琛哪里还有？他的能量早已枯竭，唯一特殊的就是……
他看着手中那块依旧冰冷沉寂的“钥石”碎片，又看了看那散发着微弱蓝光的接收基座。
死马当活马医！
他猛地将那块失去能量的“钥石”碎片，狠狠地按在了被汐的鲜血激活的基座符号之上！
然后，他将体内最后的一丝生命力，毫无保留地、灌注了进去！
没有能量，就用意志！用灵魂！用这具“容器”本身残存的一切！
给我……共鸣啊！！！
仿佛回应了他这绝望的呐喊——
他肩胛处那被匕首刺穿的伤口中，残留的最后一缕灰黑色能量，与他灌注的生命力，以及汐的“背叛者之血”，还有那冰冷的“钥石”碎片，竟然产生了一种极其诡异而矛盾的混合反应！
一种并非纯净、却带着某种奇异“强制性”的震荡波，猛地注入了基座！
嗡——！！！！
整个接收基座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混乱而刺目的光芒！
上方的污染心核，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猛地停止了所有动作！表面的黑色污染物质疯狂蠕动，发出尖锐的嘶鸣，那巨大的几何体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旋转！
琉璃（？）抱住了头颅，发出了凄厉的、不似人声的惨叫，银白色的瞳孔中黑色与蓝色光芒疯狂交替闪烁！
【初始指令……检测……错误……未知能量签名……混乱……冲突……】 【净化协议……启动……失败……】 【崩溃协议……启动……倒计时……】
一个冰冷而无情的机械合成音，取代了之前重叠的声音，从心核中传出！
整个高塔，开始剧烈震动，内部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成功了……但也失败了……”汐看着那疯狂闪烁、显然即将走向彻底崩溃的心核，面无血色，“……它要自毁了！”
而就在这片混乱之中，没有人注意到——
那个被墨菲特砸晕在地的、“暗牙”特工雷骁，不知何时苏醒了过来。他拖着重伤的身体，艰难地爬到了大殿一个偏僻的角落。
他的手中，正紧紧握着那个之前从“暗牙”同伴残肢上找到的、破损的追踪器。
此刻，那追踪器屏幕上的红光，正以一种特定的频率疯狂闪烁着，似乎正在发送着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信息。
他看着即将崩溃的心核和混乱的众人，脸上露出一个疯狂而决绝的冷笑，用尽最后的力气，按下了追踪器侧面一个隐藏的按钮。
“……坐标……确认……最高优先级……目标‘钥石’及‘异常容器’……” “……请求……‘最终净化’……授权……”
一道极其微弱、却无法被任何干扰隔绝的定向信号，瞬间穿透了层层岩石，射向了地表。
做完这一切，他头一歪，彻底失去了生机。
高塔的崩溃，进入了最后十秒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