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无声交锋与暗室微光
杨锦荣站在走廊的阴影里,指尖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轻轻摩挲。那条代表异常加密信号触发的代码,像一根尖锐的刺,扎入他精密运转的计划之中。
林琛。
这个名字在他脑海中回荡,带着一种超出计算的变数味道。他怎么会懂得使用“守夜人”的底层加密协议?是昌叔死前留下的后手?还是他背后真的有连“深港”都未曾掌握的隐秘力量?这条信息是发给谁的?“守夜人”的残余?或是其他?
无数个念头在瞬息间闪过,但杨锦荣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波澜。他收起手机,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仿佛只是看了一眼无关紧要的邮件,继续迈步走向自己的临时办公室。
他的脚步平稳,但思维的速度却提升到了极致。
林琛不能现在死,至少不能死在o记的拘留室里。他还有用,他是“钥匙”,是搅动“深港”那潭死水最关键的石头,甚至可能是未来与“母体”或“虚无之噬”对抗时意想不到的筹码。但同样,他也不能现在就被“守夜人”残余救走,那会打乱他所有的布局。
必须控制住局面。
他走进办公室,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嘈杂。他没有开灯,任由窗外都市的光线将房间切割出明暗交织的轮廓。
他拿起一部经过特殊加密的内部电话,快速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我。”杨锦荣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技术科刚才捕捉到的那个二级网络波动警报,权限上调至一级,原始数据封存,转存至我的私人加密服务器。对,现在。通知当值主管,那是内部压力测试产生的冗余数据,无需关注,清除日志。”
电话那头传来简短的确认声。以他的级别和权限,处理这种低级别的技术警报轻而易举。
挂掉电话,他清除了通话记录。第一步,掩盖林琛的求救信号,避免警方大规模警觉和追查接收方。
接着,他沉吟了片刻,又拿起另一部外观普通、但显然经过改装的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给一个没有存储姓名的号码。
短信内容只有两个字,和一个标点: “蛰伏。”
这是发给可能接收到林琛求救信息的、“守夜人”残余人员的警告。命令他们停止一切行动,隐藏更深。他不知道这条信息能否被收到,或者收到的人是否会听从,但这步棋必须下。他不能冒险让“守夜人”现在跑来冲击o记总部,那将是灾难性的,也会彻底暴露他自己。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窗边,俯瞰着楼下依旧灯火通明的街道和零星闪烁的警灯。林琛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在不断扩散,牵扯着水下无数隐藏的暗流。
现在,需要给这颗石子一点点空间,但不能让他脱离掌控。
他需要和黄志诚“谈一谈”了。
与此同时,拘留室内的林琛,对门外发生的一切毫无所知。他依旧靠墙坐着,感受着身体深处传来的虚弱和疼痛,以及那令人窒息的孤立无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无比漫长。那条耗尽系统最后能量发出的信息,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冰冷的现实中摇曳欲熄。
哐当。
铁门上的小窗被打开,一名军装警察面无表情地递进来一个塑料餐盘,上面是一块干硬的面包和一小杯水。
“食饭。”
林琛没有动。他现在没有任何胃口,只想保存每一分体力。
警察也没多话,关上小窗离开了。
脚步声远去,走廊再次恢复死寂。
就在这死寂之中,林琛的耳朵忽然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不可闻的摩擦声。声音来自......通风口?
拘留室墙角上方,有一个巴掌大的方形通风口,覆盖着金属栅栏,连接着大楼内部的通风管道系统。
那细微的摩擦声又响了一下,似乎是什么东西轻轻刮过金属管壁。
林琛的心猛地提了起来!难道是......?
他屏住呼吸,艰难地挪动身体,尽量不发出声音地靠近通风口下方,仰头仔细倾听。
滋...滋啦...
一阵微弱的、断断续续的电流杂音过后,一个压得极低、仿佛来自很远地方的模糊声音,竟然从通风口里传了出来!
“...钥匙...听得到吗...钥匙...”
声音极其微弱,失真严重,但林琛还是辨认出了那个称呼——“钥匙”!
是接收到他信息的人?!他们用了这种方式联系他?通过通风管道传递声音?这太冒险了!
“听...得到...”林琛尽可能压低声音,凑近通风口回应,心脏狂跳。
“...能量信号...弱...定位...困难...无法强攻...”那边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杂音,“...坚持...等待...机会...杨...不可信...重复...杨...不可信...”
杨?杨锦荣不可信?这一点林琛早已猜到。但对方特意强调是什么意思?
“...寻找...内部...帮助...留意...符号...”声音越来越弱,杂音越来越大,“...三...三角...眼...”
最后几个字几乎被杂音淹没,随后,那边彻底没了声息,仿佛从未出现过。
通风口恢复了死寂。
林琛呆立在原地,回味着那短暂而惊心动魄的通讯。
“守夜人”的残余果然收到了信息!但他们无法强攻救援,只能让他坚持等待机会。他们警告杨锦荣不可信。而最后那句“寻找内部帮助”和“留意符号...三角...眼...”又是什么意思?
内部帮助?在这o记总部里,难道还有“守夜人”或者同情者存在?三角眼?是一个符号?还是某个人的特征?
信息太少,谜团太多。但这短暂的接触,像是一剂强心针,让林琛几乎熄灭的希望重新燃烧起来一点。他并非完全孤身一人。
他重新坐回墙角,开始仔细观察这间拘留室的一切细节,试图寻找任何可能存在的“三角眼”符号,同时警惕地留意着任何可能提供“内部帮助”的迹象。
时间继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外再次传来脚步声,这一次,是朝着他的拘留室而来。
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格外清晰。
铁门被打开。
门口站着的不是军装警察,而是黄志诚,和他身边一脸冷漠的杨锦荣。
黄志诚的脸色比之前更加难看,他看着林琛,眼神复杂,有愤怒,有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感?
“林琛,你真好运。”黄志诚的声音干巴巴的,“有个重要证人,愿意帮你作证,话荣发麻将馆开枪嗰阵,你已经被打晕咗。”
林琛心中一震!证人?是谁?丧彪绝对不可能!难道是当时在场的某个赌客?或者是......“守夜人”暗中运作的结果?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杨锦荣。杨锦荣面无表情,仿佛事不关己。
“不过!”黄志诚语气一转,变得更加严厉,“呢个证只能证明你唔系直接开枪杀死大部分人嘅凶手!大灰熊身上嘅刀伤,重系最大嫌疑!而且昌叔条案、差馆爆炸案,重有大把账同你算!”
他拿出一份文件:“基于现有证据同‘证人’出现,你暂时唔会被直接指控谋杀,但系!你依然是所有案件嘅重要嫌疑人!警方决定对你实施48小时紧急羁押,进行深入调查!48小时后,如果揾唔到足够证据起诉你,你会被释放,但会受到严密监控。如果揾到证据,哼!”
48小时紧急羁押!这显然是一个折中的结果。既没有立刻放人,也没有直接起诉,赢得了宝贵的调查(或是博弈)时间。
这背后,一定有杨锦荣的插手。他既阻止了林琛立刻被定罪或释放,将他控制在警方手中,又暂时保住了他的命,给了外界(或许也包括他自己)操作的空间。
“带佢去羁押室!”黄志诚不耐烦地挥挥手。
两名警察上前,给林琛重新戴上手铐。
经过杨锦荣身边时,杨锦荣的目光似乎极其短暂地落在林琛身上,没有任何表示,但林琛却感觉到,那眼神深处,似乎有一丝极其隐晦的...提醒?
还是警告?
林琛被带离了单人拘留室,押往位于大楼另一侧、看守更加严密的临时羁押区。
经过一条灯光昏暗的走廊时,迎面走来一个穿着保洁服、推着清洁车的老人。老人低着头,帽檐压得很低,似乎正要开始深夜的清洁工作。
在与林琛擦肩而过的瞬间,老人仿佛不经意地抬起手,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
就在他抬起的手背上,林琛的眼角余光清晰地看到——
一个用蓝色墨水纹刻的、并不显眼的古老符号!
一个等边三角形,三角形内部,是一只简约而诡异的眼睛!
三角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