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圣人，楼，楼……倒……了！”小禄子已经搓完眼了。
陪圣人十几年，老禄啥没见过啊，头一次被惊得忘记了职业操守，结巴了。
竟然是真的，他竟然不是做梦！
宏德帝毕竟是当皇帝的人，醒悟的比旁人快，一声大吼，“赵远方！赵远方！速速给朕查明！”
赵远方作为左龙卫将军，正瞠目结舌看着烟尘弥漫的观星楼位置。
他可是拱卫皇宫安全的左龙卫将军啊，这观星楼眼睁睁在眼皮子底下被砍掉脑袋，他竟然丝毫没看到是哪个瘪犊子干的，要命了。
肯定是被人砍的，吧？
不过，谁家刺客这么无聊，不砍皇帝不砍皇后，去砍观星楼干嘛？
赵远方被吼得一个激灵，带上身边一队龙虎卫，顾不得烟尘弥漫，朝观星楼那边跑去。
无聊的瘪犊子宁小啾，其实也被这声儿唬了一跳。
心虚地朝老夫人和袁氏看了眼，内个，她要是说她刚才忘了这事儿，会不会被揍？
灰尘朝这边飘过来。
袁氏把宁小啾心虚的眼神收入眼底，收起了震惊，赶紧招呼老夫人和张夫人，“别在这待了，咱们和皇后说一声，出宫吧。”
“走吧。”老夫人大概老了，眼神不行，没看出二孙女的心虚，应了声就招呼孩子们跟上。
反而张夫人眼带惊讶地看了眼宁小啾。
她听儿子和夫君说了几次宁二娘的特别，这还是头一次亲眼目睹。
宁二姑娘刚才不是说了，她和六娘若是冤枉的，就让那楼给她们作证？
可不就和窦娥六月飞雪一样，如今真作证。
虽然晚了那么一会儿。
但晚得多懂事儿呀，该吃的吃完了，该安排的安排了，该拉拢的也拉拢了。
张夫人朝着宁小啾腰封看了眼，那金蛋，看个头，真别说，嗯，懂得都懂。
啧啧啧，这姑娘，有意思。
怪不得她家大人说了不下三次，要是宁二姑娘没定亲就好了。
如今，她也开始惋惜了。
忍不住又羡慕地看了袁夫人一眼，定国公府简直是娶了个镇宅神兽哇，实名嫉妒恨。
袁氏被张夫人盯得奇怪，提袖掩嘴阻隔灰尘中，还是问，“海绣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张夫人闺名海绣，也用袖子掩面，只嘟囔，“你可真是身在福中，好好对那孩子，那是个好的。”
袁氏知道她说的谁，侧脸看了眼乖乖跟在祖母身后的宁小啾，放下袖子，朝张夫人露出个骄矜的笑，“你就嫉妒吧，天降的缘分，谁也拆不散。”
张夫人瞅她一眼，前些天提起未来儿媳还是一脸不爽，今儿就得意上了，善变的女人。
“嘚瑟的你，”张夫人看了眼距离袁氏有段距离的白仪知，凑近袁氏，压低声音，“那孩子心思正，倒也不用操心，你身边这拐弯的侄女，看着些，我见她和上面那个大的眉来眼去。”
张夫人和袁氏积年老闺蜜了，无话不谈那种，有些事觉得不妥总会多说一句。
两家都是权臣，张卫山还是近臣，有的时候互相扶持就是在帮助自己。
听见这话，袁氏脸色就冷了下来。
白家进京的目的，她知道一二。
但太夫人已经劝过白家三叔，此时不是朝上靠的时候。
她看白家小娘子对重久很有些心思，一度她甚至是抱着成全她的心情的。
如今，别说宁二娘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个模样，就算是，她也不会允许白家姑娘靠近愚年了。
好在，愚年是个明白的，并没有对白家姑娘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咳，当娘的永远不会知道，她的好大儿已经被人甩过一次了。
袁氏对张夫人的提醒表示感谢，“海绣，有空陪我去东大街逛逛，好久没出门了。”
“等孩子们去春蒐了，咱们就去。”
两位夫人不顾呛人的灰尘，聊得火热。
后面的场面也火热得很。
宏德帝本来跟被人刨了祖坟似得，正黑着脸，打算等赵远方把人逮住，必须千刀万剐才能出这一口恶气。
他亲爷爷刚登基时建的观星楼啊，可不跟他祖坟差不多嘛。
倒是小禄子脑子灵光一闪。
先张大嘴朝压根看不见人的远处看了一眼，才斯斯艾艾对宏德帝说，“皇上，宁二姑娘说，窦娥能六月飞雪，她和张六娘能……”
话不用说完，宏德帝就悟了。
她娘的宁二娘，这次显灵显到他爷爷的观星楼了？
还有没有天理了？
刚准备让小禄子把宁二娘给宣过来，这事他压根不信什么显灵，这里面肯定有人搞鬼了。
这个人不是宁二娘就是张六娘，还可能是两人背后的哪个人。
可是，他刚张口说了一个字，就被观星楼上空闪过的一道红中带紫的晴空闪给惊住了。
紧随在晴空闪后，一个鞠球那么大的火球，带着长长的尾巴，伴随着隐约沉闷的‘轰轰’声，由天际陡然出现，陡然降落。
并没有震耳欲聋的雷声，隐约的轰然声甚至好多人没听见。
但火球带闪电的耀眼程度，盖过春日午后有些阴霾的阳光，能闪瞎所有人的眼。
“啊！”
随着一众惊呼，出现得火光四射的火球，此刻却乖巧地落入金液池里，没有给任何地方任何人造成伤害。
就好像，这个火球就是老天降下来警告有些人的。
比如宏德帝。
宏德帝咽下到嘴边的话，他是个信奉佛道的皇帝，此情此景，非老天爷示警不做第二想。
他不但不准备斥责宁二娘，他心里还有个想法——
宁二娘不但能让她娘显灵灭火，她还能引得老天示警，这必须是大燕朝的吉祥物啊。
对于吉祥物，他得爱护她，保护她，必要时才能擎出她。
观星楼罢了，既然老天爷劈了它，肯定是风水不符合如今蒸蒸日上的大燕了。
反正也有年头了，等五堰大师重新堪一下风水，再建座新的就是了。
如此一想，宏德帝平静了。
挥挥手，“告诉赵远方，不必查了，带人收拾下残局，散了吧。”
大家还处在晴空闪天降火球的奇闻里，就听圣人传旨散伙。
既想留下来看看后续，又不能不遵圣旨。
拖拖拉拉地，互相招呼着，慢腾腾地朝外散。
旁人不知道，顾重久一猜一个准，这事肯定是宁小啾偷摸搞的。
虽然对她的能力有个武功盖世的猜测——连纪钊都被她揍得满场跑。
但她今日这一出接一出的，真让他一愣又一愣。
说起来，一个人的想法竟然会说变就变。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执念特别深的人。
可原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