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伯听到她自己去内帑挑,还是震惊了一下的。
据他所知,上一个得到这份殊荣的,还是战败南疆立了大功的徐国公。
别说内帑没有好东西,那得看对谁来说。
徐国公当年挑的是把古琴,据说是百年前名琴‘九音’。
不管宁小啾挑的什么,光圣人允她进内帑这事本身,就是一种让人艳羡的认可。
“我瞅瞅。”
宁俊生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却差点没接住大刀。
刀的重量远超安宁伯的预计,一入手,就宛若擎了一块巨石,整个人都被兜下去了。
‘咔嚓’刀尖坠地,直接把院子里的青石板给击碎。
“快快快!”眼看要被刀带着跌跟头,安宁伯大吼出声。
“哈哈哈。”
宁小啾一边狂笑,一只手扶住她没用的老父亲,另一手拎过刀,游刃有余地又耍了两圈。
“爹,妹妹,你在笑什么?”
宁淮景还没进来,就听到父亲的大吼夹杂着妹妹的大笑声,忍不住跑了进来。
一进来先见到那只傲娇的海东青,平常他靠近一步都要被扇的神鹰,竟然纡尊降贵地用翅膀抱着二妹妹的腿。
这模样,简直和撒娇的红烧肉一模一样。
然后他才看见妹妹手里那把刀,刀身漆黑,刀柄镶着蓝宝,样子不算好看,也不锋利,却给人一种特别厚重,特别吸引人的感觉。
宁淮景大步上前,伸手就去抢刀。
安宁伯刚在闺女面前丢了个人,也不阻止,暗搓搓盼着宁大朗拿不住,直接跌个狗吃屎最好。
没想到,宁淮景虽然也对刀的重量震惊,但他稳稳拿住了刀。
还作势掂了掂,咂舌,“妹妹打哪里弄来的重刀,我差点没拎动。”
“皇帝给的。”宁小啾实话实说。
宁淮景瞪眼,“这不会就是给你的赏赐吧?这也太抠了吧!”
“闭嘴!”安宁伯呵斥,虽然他也觉得圣人抠,“这是圣人允你妹妹去内帑自己挑的,岂可怪罪圣人。”
宁淮景闭嘴了,表情却歪嘴瞪眼地表示不服。
宁小啾叹气,摆摆手,“别提了,我和他要金子了,他不给,内帑里面连块银子都没有。”
敢情,这傻丫头和圣人索要金银,圣人不但没给,还让她挑个刀?
父子二人同时默了一下。
然后异口同声问,“你怎么说的?”
宁小啾巴拉巴拉把进宫和圣人的对话说了一遍,最后耸耸肩,“压根没问什么,浪费我时间。”
宁淮景或许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但安宁伯却心里明镜也似。
圣人哪里是真的为了赏赐灭火有功的萩丫头,其实根本还是为了六皇子桃菲园雇凶一事罢了。
毕竟,经过一上午的发酵,现在六皇子雇杀手,残害无辜老大人的传言甚嚣尘上,风头直接碾压宁二娘灭火奇事。
“这刀应也非凡物,”安宁伯安慰道:“比金银那等子俗物好多了去。”
宁小啾手一伸,“爹你把俗物都给我吧,我不嫌弃。”
安宁伯头一扭,就当没听见。
直接和宁淮景说话,“外面还有别的说法没有?文华街那如何了?你三叔午间回来说,清点到上午,伤亡人数还没确定,房舍烧毁二十余,损失不计其数,咱家铺子倒没事,也是万幸。”
宁淮景摇头,“并没有听到什么,张旸说武侯铺查探后认为不像天火,张都尉正带人在火场勘察。”
“人为?那就说得过去了,咱们京都多少年都没见过这么大火了。”安宁伯恍然。
说起大火,宁小啾终是想起自己的疑问来,“昨晚是谁送我回家的?”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同时道:“你不知道?”
“不知道。”宁小啾摇头,她眼一闭一睁,就在自己被窝里醒的。
宁淮景咧嘴笑,“苏神医的小童跑去告诉我的,我才知道你受伤,不过,子裕表兄说了,他看见是顾重九把你送回来的。”
安宁伯爷脸色说不上好,虽然顾家重久是自己闺女赖上的亲事,自家也很高兴攀上定国公府。
但是,毕竟白菜是自己的好,白菜爹对拱白菜的猪,或多或少总会有被偷家情绪存在,特别是在如今闺女越来越优秀的情况下。
宁俊生哼了一声,“我去的时候苏神医已经给你包扎好伤口了,算他懂事,知道把你送到苏神医这儿。”
提起顾重久和苏子裕,宁淮景兴冲冲道:“明天就放榜了,不知榜首会是谁,你们说,重久公子会不会中状元?”
安宁伯终于把神鹰从宁小啾腿上摘了下来,朝上扔块肉条,瞪了好大儿一眼,才慢悠悠道:“勋贵之子,能占一甲就足够荣光了,等哪天你考上秀才再高兴也不迟。”
宁淮景缩缩脖子,傻笑一声,不敢多嘴了。
秀才,是考不上的,这辈子别想了。
提起状元,宁小啾想起一个人,“娘子军有个校尉弟弟,好像也在争状元。”
“福州淮南书院的庞恒,”提到这个宁淮景又行了,“现在压顾重久和庞恒状元的一半一半吧。”
“你压的谁?”安宁伯问。
“当然压妹夫了,我压三注,状元、榜眼、探花 ……啊,爹你干嘛打我!”
宁淮景一个不妨,小腿被老父亲用力踢了一脚,疼得他跳出去老远,脸都抽抽了。
安宁伯恨铁不成钢,抄起檐廊花坛里撑花木的棍子,就冲不成器的儿子去了。
一边追着抽,一边叱骂,“宁大朗你胆子越发大了,竟然给老子赌钱,看老子不抽死你!”
宁淮景一边绕着院子逃,一边狡辩,“爹啊,我没赌钱,朱文浩去押注,我就随了一点点,真的,儿子哪有银钱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
安宁伯追累了,停下来呼呼喘,拿棍子指着宁淮景,道:“你,老实说,押了多少?”
宁淮景一点不累,他已经被宁小啾给练出来了,笑嘻嘻回答,“一两,就一两。”
宁小啾挑眉,“我不信。”
上次擂台赛他都敢压十两。
眼看他爹又朝他抡起了棍子,宁淮景一个高跳起来朝院门外跑去,嘴里还喊着,“天地良心,我真的就压一两,宁二丫,你个没人性的臭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