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时的阳光温柔地笼罩着百花谷,山顶的迷雾被镀上一层朦胧的金边,风一吹,便似金色的纱幔轻轻晃动。晶莹的露珠散落在路边的花草之上,沾在花瓣边缘、凝在草叶尖儿,被阳光映得像撒了满地碎钻,晃得人眼生暖。
娇娇一行人踏着带露的青草来到广场集合,每个人的行囊都已收拾妥当,肩头还沾着几片不小心蹭上的花瓣。
欧阳傅抬手拱手,身姿挺拔,语气沉稳有度:“谷主留步。此番为如玉及笄生辰而来,承蒙款待,心意已领。归期已到,不必远送,江湖若有需,皓月山庄随时可应。”
百花谷谷主捋了捋颌下须,语气温和却不失长者气度:“那老夫就不远送了。盟主慢走,夫人慢走,一路多保重。”
花如玉紧紧拽着林清雪的手,眼底满是不舍,声音轻颤:“师娘,你们先回山庄,过几日我再回去,一路保重。”
说着她俯身看向娇娇,指尖轻轻捏了捏小姑娘肉嘟嘟的脸颊,语气软得像化了的糖:“我让小翠把百花糕、桂花糕、玫瑰饼都装去车厢了。路上要听师娘的话,回山庄要记得想我喔!”
娇娇小脑袋点得像捣蒜,软乎乎的声音裹着甜意:“嗯嗯!师姐也要记得想我哟!我回去每吃一块师姐的糕点,就想师姐一次的!”
旁边的壮壮和蓉蓉也甜甜的道,“花姐姐,我们不会忘记你的,我们也会每天都想你的。”
旁边的壮壮凑上前,眼睛亮晶晶的:“我每吃一块百花糕,就想花姐姐一次!花姐姐回山庄的时候,记得多带点百花糕哟!”
花如玉被他这小馋猫模样逗得笑出了声,眼底漾着温柔的笑意,柔声道:“好,过几日我回山庄,一定给你们带好多好多的百花糕。”
林清雪看着几个孩子还黏在花如玉身边,恋恋不舍地说着分别的话,便温声开口打断:“好啦,过几日师姐就回山庄了,到时候你们有多少话不能说?快跟师姐道别,我们该启程了。”
“那师姐保重,我们走啦!”娇娇喊完,转身就上了来时的车厢,里面小花早备好了点心和茶水,飘着淡淡的甜香。车辕旁,小桃和小翠已经坐定,正等着众人上车启程。
“花姐姐保重!”壮壮和蓉蓉异口同声喊着,话音刚落,就一前一后跟上,钻进了娇娇所在的车厢。
“启程!”李常山一声高亢的呼喊划破晨空。车队缓缓动了起来,先前为他们带路的两位侍者,依旧一前一后走在最前方,引着队伍往百花谷外行去。
一出广场,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车队便驶入了设有迷踪阵的小路。前方两位侍者不时回头,高声叮嘱:“诸位靠路中央行驶,莫要靠近路边花草!”
有了来时的经验,弟子们这次都乖乖挨在路中间走,没人再敢轻易触碰那些看着娇艳、实则可能藏着危险的花花草草,整个队伍行得又稳又快。
没一会,众人便行至百花谷入口。两位侍者停下脚步,拱手道别:“诸位一路保重!”话音落,便退入谷中。
紧接着,百花谷入口被层层迷雾悄然掩盖。众人回头望去,只剩一块巨石上“百花谷”三字清晰可见,来时那条蜿蜒小路,早已隐没在雾色里,寻不到半点踪迹。
欧阳傅望了眼日头,见天色尚早,当即吩咐车队加紧赶路,径直绕过百花镇,往灵蛇山去。
还是来时那条路,只是满地蛇身已不见踪影,唯有岩石与路边背阴石上的零星血迹,默默印证着此前那场人蛇大战。待行至小树林,众人皆心头一紧,纷纷加快脚步,连马车都提速跑了起来,只想尽快离开这片曾暗藏凶险之地。
刚进入小树林,一股阴冷的气息突然漫开,瞬间裹住了整个车队。欧阳傅面色一沉,厉声下令:“全速前进!”
马儿的奔蹄声、车轮的疾滚声在树林里炸开,惊得枝间飞鸟扑棱棱四散飞起。好在有惊无险,众人总算平安穿出树林。
待一束束阳光穿透枝叶洒下来,裹在身上的阴冷感才慢慢褪去,众人这才觉出身子渐渐回暖,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了些。
此后的路程倒算顺利,众人不过花了半个时辰,便顺利穿过了灵蛇山,比起来时,足足省了半个多时辰。
抵达青梧镇时,日头已西斜,昏黄的日光漫过整座镇子。街上的行人稀稀疏疏,家家户户的屋顶冒出袅袅炊烟,混着饭菜的香气飘散开来,显然已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刻。
欧阳傅大手一挥,对着身后的队伍高声道:“今晚就在青梧镇歇息一晚,养足精神明早再赶路!”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依旧住之前歇脚的凤来客栈,大家再坚持片刻,咱们很快就到了!”
话音刚落,他低头对身旁两个弟子嘱咐:“你们快马加鞭先去凤来客栈,把房间定下,再跟掌柜的提前安排好住宿事宜,免得我们到了还要耽搁。”
此时的队伍早已筋疲力尽,连马儿的脚步都透着迟钝,蔫蔫地提不起精神。可一听到终于要到休息的地方,众人瞬间精神一振,连原本萎靡的马儿,步伐都轻快了几分。
毕竟从大清早启程赶路到黄昏,整整一天中途没歇过半刻,不管是人还是马,都熬得精神疲乏,早盼着能赶紧歇脚。
一到凤来客栈门口,早有店小二候在那里,见队伍过来,立刻上前接过众人手中的缰绳。不等众人多言,又引着大家往大堂走。
此时的大堂因是晚间,只零星坐着几桌其他住客在用餐,余下的位置全留给了他们这支队伍。桌上早已摆好热腾腾的饭菜,香气直往鼻尖钻,赶了一天路的众人本就腹中空空,这下肚子更是忍不住“咕咕”叫起来—,这会儿谁也没心思笑话谁,连娇娇也不例外。
她一手捂着肚子,拉着蓉蓉几个孩子快步奔向大桌。这一路尽啃点心和干粮,嘴里早齁得发慌,此刻只想吃口热乎的饭菜,好好犒劳犒劳受了一天罪的胃。
饭后,娇娇几个孩子没多耽搁,快步上楼。洗漱完毕,一沾到床就呼呼大睡,连半点玩闹的心思都没有实在是累坏了。
这一觉就睡到第二天辰时,才被小翠的声音叫醒。“两位小姐快起床,赶紧下来吃早膳,吃完我们还要赶路呢。”
娇娇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声音带着还没睡醒的慵懒。“小翠姐姐,现在是什么时辰啦?”
小翠快步走来,用湿帕子给娇娇擦了擦脸,让她快速的清醒过来,然后才回答道,“现在已经是辰时四刻了。”
娇娇半坐在床沿,蓬松的鬓发垂在肩头,任由小翠拿着浸了温水的帕子,轻柔地在她脸颊上来回擦拭,帕子的暖意混着水汽,刚驱散几分困意,就听见“辰时四刻”四个字。
她像是被烫到似的,猛地从床沿弹起来,绣着粉桃的软鞋“咚”地砸在地板上,眼睛瞪得圆圆的,盯着小翠满是不可置信:“什么?竟已是辰时四刻了?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话音还没落地,她余光瞥见床内侧还裹着锦被、睡得正沉的蓉蓉。转身就扑回床上,膝盖压得床褥微微下陷,伸手攥住蓉蓉的衣袖,连带着被子一起轻轻晃,声音里都带了点急切:“蓉蓉、蓉蓉快醒醒,太阳都快晒到咱们枕头上了,已经辰时四刻了,我们还要赶路呢!”
蓉被娇娇晃得睁开眼,长长的睫毛还沾着几分睡意,眼神发懵地望着她,声音软乎乎带着刚醒的鼻音:“娇娇……你怎么起这么早呀?”
话音刚落,就听见娇娇后面那句“已经辰时四刻了”。她像是被人猛地拽了一把似的,眼睛“唰”地瞪圆,原本耷拉着的肩膀瞬间绷紧,连带着声音都拔高了些:“啊?都辰时四刻了?怎么这么晚了!”
说着,她伸手揉了揉眼睛,彻底没了困意,转头看向娇娇时,语气里还带了点小委屈:“娇娇,你醒了怎么不叫我呀?这要是误了赶路可怎么办!”
娇娇没好气道,一边抬手拨了拨耳边乱糟糟的碎发,露出还沾着浅淡枕印的脸颊:“我也是刚被小翠姐姐叫醒的!你瞧,头发都还没梳呢。”
说完也顾不上看蓉蓉醒没醒透,转身就跑到小翠端来的铜盆旁。她伸手捧起盆里温凉的水,“哗啦哗啦”往脸上泼了好几下,水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滴,才算把最后几分困意冲散。
接着她甩了甩手上的水,转头催着小翠:“小翠姐姐,快些帮我梳头吧,简单挽个髻就好,别耽误了用早膳。”
蓉也知道时辰不等人,手忙脚乱地抓过床边的衣裙,三两下就穿好,连裙摆的褶皱都顾不上理。她几步凑到娇娇用过的脸盆旁,蘸着剩下的温凉水,胡乱往脸上抹了一把,又用帕子匆匆擦了擦,便朝着门外喊:“小花,快进来帮我挽个简单的髻,别耽误了!”
不过片刻,两人的发髻都已挽好。恰好小桃端着两碗漱口水进来,娇娇和蓉蓉各端过一碗,含着水“咕噜咕噜”漱了几下,又赶紧吐在旁边的铜盆里,连多余的话都顾不上说,一前一后地朝着门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