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城的黑雾像化不开的墨,黏在城墙砖缝里,连阳光都渗不进半分。林凡站在城门外,能听到黑雾里传来细碎的呜咽,像是无数人在哭,又像是指甲刮过石壁的锐响。雪狼的毛都竖了起来,鼻尖不停地嗅着,喉咙里发出警惕的低吼。
“这雾有问题。”林凡取出破妄镜,镜面的光芒在黑雾中只能照亮半尺远,镜面上浮动着密密麻麻的灰色光点,每一点都像是一只缩小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是怨灵的气息,而且……被人用术法禁锢住了,无法转世。”
小金抱着玉匣,凤火缩成了小小的一团,贴在她耳边:“我感觉它们在抢我的火……”话音刚落,一团黑雾突然从侧面扑来,被林凡挥剑斩成两半,散成更细的雾丝,却很快又重新凝聚。
“别用蛮力。”林凡从储物袋里拿出之前在黑龙潭得到的定海神珠,珠子的蓝光在掌心亮起,黑雾像是怕烫似的往后退了退。“这珠子能镇邪,跟着光走。”
他们顺着城墙根往里走,脚下的青石板黏糊糊的,像是踩在没干的血上。两侧的房屋门窗都破着,黑洞洞的窗口里似乎有东西在动。林凡用剑挑开一扇虚掩的木门,里面立刻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一个穿着破烂长衫的老者蜷缩在墙角,看到蓝光才慢慢抬起头,脸上的皱纹里全是黑灰。
“你们……是活人?”老者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多少年了……没见过带光的人来。”
“老先生,这里发生过什么?”林凡将定海神珠往前递了递,蓝光照亮了老者身边的草堆,里面竟躺着几个孩子,都闭着眼,脸色苍白得像纸。
“十年前,来了个穿黑袍的国师,说要在这里建‘往生殿’,能让死去的人复活。”老者咳了两声,咳出的痰带着黑丝,“结果啊……他把全城的人都杀了,用我们的血画了锁魂阵,让怨灵困在城里给他练功。你看那些黑雾,都是被他抽走的生魂,炼得只剩一股子怨气了。”
玉匣里的小龙突然啾鸣一声,从缝隙里探出脑袋,对着老者身边的草堆喷出一口金息。一个孩子的睫毛颤了颤,发出微弱的呻吟。老者猛地抓住林凡的裤脚:“它能救他们!求求你……这些孩子是最后一批生下来的,还没被国师抽走魂!”
林凡刚要说话,破妄镜突然剧烈震动,镜面上的灰色光点聚成了一张模糊的脸,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刺耳的尖啸。黑雾像沸腾的水般翻涌起来,无数双苍白的手从雾里伸出来,抓向他们的脚踝。
“不好,惊动阵眼了!”林凡将定海神珠塞给小金,“带着孩子和老先生往后退,我去看看阵眼在哪。”雪狼立刻咬住他的衣角,像是要跟去,林凡摸了摸它的头:“看好他们。”
他提着剑冲进黑雾最浓的地方,耳边的低语变成了狂吼,无数张扭曲的脸在雾中闪现——有披头散发的妇人,有缺了胳膊的士兵,还有咬着手指的孩童,都伸着手想把他拉进雾里。林凡挥剑斩开面前的手,剑身上的金光与黑雾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像烧红的铁放进水里。
走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一座高台上,黑雾在那里盘旋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插着一根黑色的柱子,柱身上刻满了血色符文,每道符文里都嵌着一缕挣扎的魂火。一个黑袍人背对着他站在柱前,手里拿着一柄骨杖,正对着柱子念念有词。
“终于来了个像样的祭品。”黑袍人转过身,兜帽下的脸布满了皱纹,眼睛却亮得吓人,像两盏绿灯笼,“定海神珠……没想到能引你来,省得我再去找了。”
“锁魂阵是你布的?”林凡握紧剑柄,定海神珠不在身边,黑雾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
“是又如何?”黑袍人笑起来,声音像破风箱,“这些怨灵多听话,给我提供了十年的灵力。等我吸完最后一缕生魂,就能修成不死身了!”他抬起骨杖,高台上的漩涡转得更快,周围的黑雾里传来更凄厉的惨叫。
林凡突然想起老者的话,那些孩子……他看向黑袍人身后的柱子,符文缝隙里果然夹着几缕微弱的白光,比其他魂火小得多,正是孩童的生魂。“你连孩子都不放过!”
“孩子的魂最纯,最适合用来点睛。”黑袍人举起骨杖,指向林凡,“你的魂更纯,尤其是体内那丝龙气……用你来祭柱,我的阵法就能大成!”
黑雾猛地收紧,像无数条蛇缠上来,林凡挥剑斩断几条,却有更多的涌过来。他忽然想起《控水诀》的要诀,深吸一口气,指尖凝聚起灵力,对着地面的积水一指,水洼里的水突然腾空而起,化作无数冰针射向黑袍人。
黑袍人用骨杖一档,冰针撞在杖上碎成粉末,他愣了一下:“龙族的功法?你到底是谁?”
“要你命的人。”林凡趁机冲上前,剑刃带着金光劈向柱子。就在此时,黑雾里突然冲出一道白影,是雪狼!它不知何时跟了过来,对着黑袍人的腿就咬了下去,黑袍人痛呼一声,骨杖掉在地上。
“雪狼!”林凡趁机一剑砍在柱子上,血色符文突然亮起,发出凄厉的尖叫,黑雾里的怨灵像是疯了一样四处乱撞。小龙的龙吟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伴随着小金的呼喊:“林凡,我们带孩子来了!”
定海神珠的蓝光再次亮起,这一次更盛,黑雾像是遇到了克星,纷纷退散。孩子们的白光从柱缝里飘出来,被蓝光裹着,慢慢飞向小金身边。黑袍人见势不妙,抓起骨杖就要逃,却被雪狼死死咬住裤腿,林凡一脚将他踹倒,剑抵在他脖子上。
“锁魂阵怎么解?”
黑袍人狞笑起来:“解不了!除非……用你的魂火点燃阵眼,才能换他们自由!”
黑雾突然再次翻涌,那些怨灵像是知道了希望,又像是怕最后的机会溜走,纷纷朝着林凡扑来。林凡看着那些痛苦的脸,又看了看远处被蓝光护着的孩子们,突然笑了笑。
“我有办法。”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玉瓶,里面装着小龙刚孵化时脱落的蛋壳粉末,这是小金硬塞给他的,说龙族蛋壳能净化邪祟。他将粉末撒向柱子,同时运转《控水诀》,将周围的积水聚成水龙,裹着蛋壳粉末撞向柱身。
“不——!”黑袍人发出绝望的嘶吼。
水柱撞上柱子的瞬间,蛋壳粉末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金光,与定海神珠的蓝光交织在一起。血色符文像冰雪般融化,黑色柱子寸寸裂开,黑雾里的怨灵发出解脱的叹息,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作点点星光,往天上飘去。
幽冥城的黑雾散了,阳光第一次照在城墙上,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砖。老者抱着苏醒的孩子,对着林凡连连作揖。小金跑过来,怀里的小龙正对着天空的星光啾鸣。
林凡看着黑袍人被怨灵消散时产生的气流卷走,慢慢化为灰烬,突然觉得手里的剑轻了不少。雪狼蹭了蹭他的手心,他低头一笑,抬头看向远处——阳光照亮的地方,似乎有新的绿意正在萌发。
“走吧,下一站。”他对小金说,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轻快,“听说南方的海边,有会唱歌的贝壳。”
小龙在玉匣里啾鸣一声,像是在应和。远处的星光渐渐隐去,幽冥城的废墟上,第一朵蒲公英迎着阳光,轻轻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