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层碎裂的瞬间，李文掌心的星纹猛地一烫，像是被火线穿刺。他没躲，反而往前踏了半步，任由金属潮扑面而来。银杏结界在最后一刻炸开，金光四散，化作无数细碎光点坠入沙地。虚影嘴角微扬，脚下的金属蛛网顺势向前推压，速度比之前快了三倍。
云姬跪在裂痕边缘，符文环早已碎成三段，嵌在沙中。她没去碰，只是将右手按进地底，指尖渗出的血顺着沙缝往下流。就在金属潮即将吞没李文的刹那，一道垂直的裂隙从她掌心炸开，不横不纵，直劈天地，硬生生把战场从中剖成两半。虚影的动作顿了一下，灰雾眼中波纹微乱。
那道裂隙没有延伸太远，也不曾吞噬任何东西，只是悬在那里，像一把卡在空间里的刀。
李文借着裂隙遮挡的空隙，迅速后撤三步，木剑轻点地面。他不再调动星力加固结界，也不再召唤精灵迎敌，而是将掌心贴在沙上，任由星纹灼烧皮肉，把体内残存的星力逆向灌入地脉。沙层微微震颤，像是有根极细的线被扯动了。
赤奴带人退到裂隙边缘，两名士兵手臂已半金属化，动弹不得。他抽出腰刀，一刀斩断其中一人肩甲上的金属藤蔓，断口处流出银灰色的浆液，落地即凝。他抬头看向李文：“还能撑多久？”
李文没答。他闭着眼，感知着地底传来的波动。那些被同化的植物精灵还在移动，脚步整齐，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着。但就在刚才，他察觉到一丝异样——有一缕极微弱的热流，从地脉深处反向涌来，像是某种沉睡的东西被唤醒了。
云姬咬牙，左手撑地，右手再次破皮，血顺着掌心滑落。裂隙开始收窄，金属流体正从两侧挤压，试图闭合这道口子。她知道撑不了太久。
“快。”她声音发哑。
李文睁开眼，木剑一转，剑尖划过沙地，留下一道浅痕。那不是符文，也不是阵法，而是一个极简单的符号——十六年前，他在西域种下第一株麦苗时，用指甲在泥土上刻下的记号。没有名字，没有意义，只是他和那株麦苗之间的第一个约定。
沙地突然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虚影肩后猛地一震。一团赤红火焰从他体内破出，带着烧焦的金属根须和半截黑色钥匙，直冲李文掌心。那团火落地即燃，却不扩散，只是静静悬浮在他手心，映出他眉骨的轮廓。
赤炎精灵。
李文没伸手去接，只是将木剑横在胸前。赤炎精灵绕剑身转了一圈，火光微闪，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它猛地调头，朝虚影冲去。
虚影第一次抬手防御。灰雾眼中波纹剧烈震荡，脚下金属潮疯狂上涌，凝成一面盾墙。赤炎精灵撞上去的瞬间，火光炸开，盾墙崩裂，那截钥匙残片也趁机没入虚影胸口，留下一道焦黑裂痕。
李文动了。
他从怀中取出那枚现实星门的核心——一块通体透明的晶石，表面刻满细密纹路。他将晶石按在左眼，皮肤瞬间发烫，星纹顺着经络蔓延至颅骨。视野里的一切开始扭曲，现实与混沌的频率在耳边交错，发出低沉的嗡鸣。
云姬察觉到异样，强行催动最后一丝灵力，将裂隙撑开半尺。于吉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手中八卦盘已裂开一道缝，但他仍稳稳将其插入沙地。盘面转动，八根铜线从裂痕中伸出，扎进地脉，稳住了即将塌陷的沙层。
“三息。”于吉说，“最多三息。”
李文点头。他能感觉到，现实星门正在与混沌星门共振，频率逐渐同步。虚影察觉到威胁，胸口裂痕迅速愈合，灰雾眼中波纹凝聚成一道螺旋。他抬起手，掌心对准李文，金属沼泽如巨浪般掀起，直扑而来。
就在金属潮扑到面前的刹那，李文将晶石从左眼移开，反手按向虚影胸口。
没有爆炸，没有轰鸣。晶石嵌入的瞬间，虚影的动作戛然而止。他低头看着胸口那枚发光的星门，灰雾眼中的旋转缓缓停滞。金属蛛网开始龟裂，地上的金属流体迅速退缩，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抽干。
李文站在他面前，木剑垂在身侧。赤炎精灵悬浮在两人之间，火光微弱，却始终不灭。
“你不是我。”李文说，“你只是没走完的路。”
虚影张了张嘴，声音断断续续：“可……我也……存在过。”
“存在不等于正确。”李文抬手，将晶石彻底推入。
虚影的身体开始崩解，不是化作烟尘，而是像被风吹散的沙粒，一粒一粒从边缘剥落。金属蛛网彻底断裂，地脉震颤逐渐平息。云姬终于撑不住，整个人向前一倾，被于吉扶住肩膀。
李文收回手，星纹仍在跳动，但已不再灼烧。他低头看掌心，那枚从虚影体内取出的钥匙残片还躺在那里，边缘发黑，像是被高温烧过。他将其握紧，转身走向赤奴。
两名士兵仍半金属化，躺在沙地上。李文蹲下，将左手按在其中一人胸口。星纹光芒微闪，那人手臂上的金属层开始剥落，露出底下发白的皮肤。另一人也陆续恢复。
于吉收起八卦盘，裂缝已闭合大半。他看了李文一眼：“黑水源头断了，但地脉还在震。”
李文点头。他走到虚影消失的地方，蹲下，指尖捻起一撮沙。沙粒中混着一点灰烬，轻轻一碰就散。他抬头看向浑天仪——晶球内的脉冲光点已经熄灭，但底座还在微微发烫。
云姬靠在于吉肩上，喘了口气：“它最后……是不是说了什么？”
李文没答。他将沙粒撒回地面，站起身，木剑重新插回腰间。剑柄沾了血，有点滑，但他握得很稳。
赤奴走过来，递上水囊。李文摇头，只接过一块布，擦了擦手。远处，观测站的灯还亮着，藤蔓缠绕的柱子上，一只银杏精灵正缓缓睁开眼，金光微闪。
李文走向观测站，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得扎实。云姬想跟上，于吉按住她肩膀：“让他走。”
李文走到门边，停下。他回头看了眼那片绿洲，沙地已开始塌陷，裂痕深处渗出黑水，但不再流动。他抬手，将星纹之力导入黑鳞精灵体内。黑鳞从木匣中探出头，张口吞下第一滴黑水，鳞片金光微闪，随即转为深褐。
他推门进去，浑天仪的晶球还在发烫。他伸手碰了碰，指尖传来一阵细微的震动，像是某种信号在尝试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