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墨晓黑上前将其敲碎,银白色的碎银在掌心闪着光。他抬手对着围观的父老乡亲撒了出去,碎银落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引得众人一阵骚动。
“今日之事扰了大家的兴致,这点薄礼还请收下,权当赔罪。”柳月声音清朗,传遍巷口,“我们只惩恶徒,不伤良善,往后若遇欺凌,寒水寺也定会相助。各位安心赏灯便是,不必惊惧。”
乡亲们捡起碎银,看着几人坦荡的神色,先前的紧张渐渐散去,有人拱手道:“多谢几位公子体谅!”也有人笑着说:“该罚!那些泼皮就该教训!”
叶安世还在抽噎,柳月看他眼角通红,泪珠挂在睫毛上,那副模样倒真应了“梨花带雨”四个字,忍不住板起脸逗他:“还哭?再哭就真成小姑娘了。”
墨晓黑从袖中取出一方干净的帕子,轻轻帮他擦去泪痕:“好了,没事了。等回去用冰敷敷眼角,明日就不红了。”
苏慕遮笑着推了推他:“走吧,接着去玩。方才瞧着那边好像有舞会,让阿离和阿厌带你去瞧瞧热闹。”
离仑立刻点头:“是啊安世,听说今晚有舞龙灯的,可热闹了。”
朱厌也难得耐心:“走,我带你去买糖画,要多大的老虎都行。”
叶安世吸了吸鼻子,抬头看着众人关切的眼神,心里的阴霾渐渐散去。柳月忽然塞给他一个沉甸甸的钱袋,袋口露出几枚银角子,叮当作响。
“拿着。”柳月语气依旧淡淡的,“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别委屈自己。跟紧阿离和阿厌,不许离开他们视线半步,知道吗?”
“嗯!”叶安世用力点头,把钱袋紧紧攥在手里,先前的后怕被即将到来的热闹冲得淡了许多。
离仑牵起他的手,朱厌跟在另一边,三人往舞会的方向走去。刚转过街角,就听见锣鼓喧天,一群身着彩衣的汉子正舞着一条金龙,龙身裹着彩灯,在人群中穿梭盘旋,引得阵阵欢呼。
“哇!是龙灯!”叶安世眼睛一亮,顿时忘了哭泣,拉着离仑就往前凑。
朱厌怕他被挤到,干脆把他架到自己肩上:“坐稳了,看清楚些。”
叶安世坐在朱厌肩头,视野瞬间开阔,能清楚地看到龙头上的宝珠随着舞者的动作上下翻飞,龙身的鳞片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他忍不住拍手叫好,笑声清脆,眼角的红痕在欢悦中渐渐淡去。
舞龙灯的队伍过去后,街角的空地上搭起了戏台,几个身着华服的伶人正咿咿呀呀地唱着昆曲,身段婉转,唱腔柔美。离仑指着台上的花旦笑道:“安世你看,那扮相是不是比你方才哭的时候还好看?”
叶安世小脸一红,从朱厌肩上跳下来:“阿离叔叔又取笑我!”
“走,买糖画去。”朱厌拉着他往旁边的小摊跑,指着转盘上的图案,“想要哪个?我帮你转。”
叶安世盯着那个最大的老虎图案,小声说:“要老虎。”
朱厌手气不错,一转盘针正好停在老虎图案上。糖画师傅手艺精湛,只见他握着糖勺在青石板上游走,不多时,一只威风凛凛的糖老虎就成型了,金灿灿的,还冒着热气。
叶安世举着糖老虎,小口小口地舔着,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心里也甜滋滋的。离仑买了一串冰糖葫芦递给他,红红的山楂裹着晶莹的糖衣,看着就诱人。
“那边有猜谜的,去试试?”离仑指着挂满谜题的彩灯。
叶安世点点头,举着糖老虎走到一盏彩灯前,谜题写着:“有头无颈,有眼无眉,无脚能走,有翅难飞。”他想了想,眼睛一亮:“是鱼!”
摊主笑着递给他一个小泥人:“答对了,这个送你。”
朱厌在一旁不服气,也挑了个难的谜题,琢磨半天没猜出来,被离仑笑话了几句,气得去买了两串烤肠,塞给离仑一串,自己叼着一串赌气似的啃着。
叶安世看着他们斗嘴,笑得格外开心。他手里捧着糖老虎、冰糖葫芦、小泥人,兜里揣着柳月给的钱袋,觉得这元宵夜比刚才更热闹了。
远处,柳月与墨晓黑、苏慕遮站在茶楼二楼,正望着街角那三个身影。
“看来是没事了。”墨晓黑笑道,“小孩子忘性大,有糖吃就开心了。”
柳月抿了口茶,目光落在叶安世举着糖老虎欢呼的样子上,嘴角难得露出一丝柔和:“方才倒是吓了一跳。”
苏慕遮望着窗外的灯火,轻声道:“经此一事,他也该明白,自己不是任人欺负的。这未必是坏事。”
楼下的叶安世正被朱厌扛着,去追那舞龙灯的队伍,离仑跟在旁边,时不时帮他扶一下快要掉的小泥人。灯火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笑声混在锣鼓声里,传得很远。
这个元宵夜,虽有惊变,却终在守护与欢悦中,酿出了更醇厚的暖意。叶安世举着糖老虎,望着漫天灯火,心里悄悄想:明年的元宵节,还要和大家一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