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体检报告的折痕与猫爪下的威胁信
第一节 医院走廊的薄荷糖纸
林浅是被消毒水的气味呛醒的。
监护仪的滴答声在耳边规律跳动，左臂的石膏沉甸甸的，像压着块冰。她费力地转头，看见陆沉趴在床边睡着了，侧脸在晨光里泛着青灰色，手背上的输液针还没拔，透明的液体顺着管子缓慢爬升 —— 这是他守在 IcU 外的第三个清晨，喂药的铝箔板在床头柜上堆成小山，最上面那板只少了两粒。
「醒了？」护士进来换药，声音放得很轻，「陆先生凌晨又去给你买薄荷糖了，说你上次说病房的气味太冲。」
林浅的指尖动了动。她确实随口提过一次，没想到他记到现在。床头柜的玻璃罐里装着绿色的薄荷糖，糖纸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和三年前在夜市他偷偷塞给她的那包一模一样。
这时，陆沉突然惊醒，睫毛上还沾着困意：「是不是疼了？我叫医生。」
「不用。」林浅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你该回去休息了。」
「我没事。」他弯腰帮她调整床头角度，动作牵扯到腹部的伤口，疼得眉头紧锁，却还是强装镇定，「张野刚发来消息，顾衍之的律师在申请保释，我们得盯紧点。」
林浅的目光落在他攥紧的拳头上，指节泛白，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床头柜的抽屉没关严，露出半张白色的纸，上面「胃癌早期」的诊断结果刺得她眼睛发酸 —— 那是昨天他昏迷时从口袋里掉出来的，她偷偷捡起来看过，折痕处都磨得起了毛边。
「陆沉，」她突然开口，「你的体检报告……」
他的动作猛地顿住，像被踩了尾巴的兽，瞬间竖起所有防备：「什么报告？我没……」
「我看见了。」林浅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陆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转身看向窗外，晨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医生说只是慢性胃炎，你别听张野瞎传。」
他在撒谎。林浅看着他紧绷的背影，突然想起三年前在民政局，他把银行卡甩给她时，也是这样背对着她，肩膀绷得像根即将断裂的弦。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三花猫从外面溜进来，嘴里叼着片沾着泥土的羽毛，轻轻放在林浅的枕边。是片点翠羽毛，靛蓝色的，根部有被猫爪抓过的痕迹，边缘还沾着点汽油味 —— 这是附近汽修厂特有的气味。
「它怎么进来的？」陆沉皱眉想把猫赶出去，却被林浅拦住。
她拿起那片羽毛，指尖捻了捻上面的泥土，突然想起昨天在废弃玉器厂，顾衍之的保镖里有个穿汽修工制服的，裤脚沾着同样颜色的泥。
「张野，」林浅按下呼叫铃，「查一下市南区所有带汽修厂的点翠作坊，重点查用汽油清洗羽毛的。」
陆沉的瞳孔骤然收缩：「你怀疑……」
「顾衍之不会就这么算了。」林浅把羽毛放进证物袋，「他知道我爸的无毒点翠配方需要特殊清洗工艺，肯定会找人仿制，然后栽赃给我们。」
陆沉刚要说话，突然捂住嘴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滴在白床单上，像极了她设计稿里那抹朱砂红。林浅的心猛地揪紧，想伸手扶他，却被他用眼神制止。
「我去叫医生。」他直起身，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事，「你乖乖待着，别胡思乱想。」
看着他踉跄着走出病房的背影，林浅拿起那罐薄荷糖，拆开一粒放进嘴里。清凉的滋味在舌尖炸开，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恐慌 —— 她总觉得，有什么更可怕的事正在逼近。
第二届 猫爪下的威胁信
出院那天，陆沉坚持要亲自开车。
林浅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他苍白的侧脸，手里捏着那份被他藏起来的体检报告复印件 —— 是她拜托护士偷偷打印的。报告上的建议栏写着「立即手术，避免剧烈活动」，可他昨天还为了追一个可疑的汽修工，在医院停车场跑了半公里。
「下周的点翠材料展，」林浅状似无意地提起，「我让小林代我去就行。」
「不行。」陆沉的语气很坚决，方向盘打了个急转弯，避开路边的流浪猫，「这次展会有批缅甸的翡翠原石，你不是一直想试试赌石做设计吗？」
林浅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确实在日记里写过想尝试赌石，但那本日记放在旧工作室的抽屉里，除了她自己，只有……
「你去过我爸的工作室？」
陆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直接回答，只是从储物格里拿出个丝绒盒子：「这个给你。」
打开的瞬间，林浅的呼吸漏了一拍 —— 是枚戒指，铂金戒圈上镶嵌着块随形的翡翠，质地通透，里面隐约可见羽毛状的纹路。「这是……」
「上次在拍卖会上拍的，」他的声音很轻，「赌石切出来的，觉得和你的『涅盘』系列很配。」
林浅的指尖抚过冰凉的翡翠，突然注意到戒圈内侧刻着行小字：「2019.09.17-2022.09.17」。这是父亲去世到现在的时间，整整三年。她突然想起周师傅说的，陆沉每年父亲忌日都会去墓园，原来他连这个都记得。
车子在公寓楼下停下，三花猫突然从绿化带里窜出来，蹭着林浅的裤腿，喉咙里发出呼噜声。它的爪子上沾着张撕碎的纸片，林浅蹲下身捡起来，拼凑出的字迹让她脸色骤变 ——
「毒羽毛的配方，不止周老头知道。想保他性命，带『涅盘』项链来老地方。」
墨迹是新的，边缘还沾着点靛蓝色的粉末，和那天在废弃玉器厂看到的剧毒染料一模一样。林浅的指尖开始发抖，抬头看向陆沉，发现他的脸色也变得难看。
「老地方是指……」
「你父亲的工作室。」陆沉的声音冷得像冰，「他们想故技重施。」
林浅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往公寓跑：「我的设计稿！」
她的「重生」系列设计稿还放在书桌上，那是她和陆沉打算参加国际珠宝大赛的作品，里面用到了改良后的无毒点翠配方。如果被坏人拿到，后果不堪设想。
打开家门的瞬间，两人都松了口气 —— 设计稿安然无恙。但书桌上的电脑屏幕亮着，上面是封未发送的邮件，收件人是国际珠宝协会，附件里赫然是被篡改过的剧毒配方，发件人栏填着林浅的名字。
「他们想让你身败名裂。」陆沉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还想利用国际大赛扩散毒配方。」
林浅的指尖悬在删除键上，突然停住：「或许…… 我们可以将计就计。」
她转头看向陆沉，眼底闪烁着狡黠的光：「既然他们想要配方，那我们就给他们一份『特制』的。」
陆沉看着她笑起来的梨涡，突然觉得胃痛都减轻了些。这个看似温顺的女孩，骨子里藏着和她父亲一样的韧劲，总能在绝境里找到反击的机会。
「好。」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但这次，必须听我的。」
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三花猫趴在设计稿上，尾巴轻轻扫过「重生」两个字，仿佛在为他们加油打气。
第三节 汽修厂里的点翠灰
市南区的汽修厂藏在城中村深处，铁锈色的卷帘门半开着，里面传来刺耳的打磨声。林浅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工装服，手里拎着个工具箱，里面装着伪造的无毒点翠配方和几块劣质翡翠原石。
「你确定不用我陪你进去？」陆沉的声音从蓝牙耳机里传来，带着担忧。他的车就停在街角，胃药放在副驾驶座上，瓶盖是松的，随时准备吞服。
「放心吧，」林浅调整了下衣领，露出里面藏着的微型摄像头，「我可是跟着周师傅学过几招点翠手艺，装个学徒没问题。」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卷帘门。汽修厂的角落里搭着个简易工作台，上面摆着些劣质的点翠工具，玻璃罐里泡着的羽毛泛着诡异的乌蓝色，和顾衍之的剧毒染料一模一样。
「找谁？」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从车底下钻出来，胸口纹着只蝴蝶，和顾明宇的胎记很像。
「我找豹哥。」林浅按照陆沉给的信息说，「是顾先生介绍来的，说这里收点翠毛料。」
男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朝里屋喊了声：「豹哥，有生意。」
里屋走出个矮胖的中年男人，脸上有道刀疤，手里把玩着个点翠翎管：「顾衍之介绍的？有凭证吗？」
林浅从工具箱里拿出块翡翠原石，切口处露出淡淡的绿色：「顾先生说，看到这个就知道了。」
豹哥的眼睛亮了亮，接过原石掂量了下：「果然是懂行的。说吧，有多少货？」
「配方在这儿。」林浅拿出伪造的配方，「但我要先见周师傅，确认他没事。」
豹哥冷笑一声：「小姑娘还挺谨慎。放心，老东西好得很，只要你把配方交出来，立马让你们团聚。」
他转身要去打电话，林浅突然指着工作台的羽毛：「这些毛料不行啊，色泽太暗，一看就是用劣质染料染的。」
豹哥的脸色沉了沉：「你懂个屁！这是用林国栋的配方改良的，毒性更强，上色更快！」
「是吗？」林浅拿起一根羽毛，故作惊讶，「可我爸的配方里要加蜂蜡增亮，你这连基本的固色剂都没放，戴不了一个月就会褪色。」
她边说边用指甲刮了下羽毛根部，果然掉下来一层灰黑色的粉末。豹哥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显然被说中了要害。
「你到底是谁？」他突然警惕起来，手摸向桌下的钢管。
「我是谁不重要。」林浅慢慢后退，手悄悄摸向藏在工具箱里的警报器，「重要的是，你们用我爸的配方害人，还想栽赃嫁祸，问过我同意了吗？」
就在豹哥喊人围上来时，外面突然传来警笛声。林浅趁机将配方扔向空中，在众人慌乱去抢的瞬间，转身冲出卷帘门。
陆沉的车就停在路边，车门敞开着。林浅跳上去的瞬间，他猛地踩下油门，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后视镜里，豹哥和他的手下被警察按在地上，工作台的点翠羽毛散落一地，在阳光下泛着灰败的光。
「你没事吧？」陆沉的声音带着颤抖，手心全是汗。
林浅摇摇头，突然注意到他的脸色比刚才更白了：「你又胃痛了？」
他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胃药，干咽了两片。林浅看着他艰难吞咽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 ——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把所有的痛苦都自己扛。
「陆沉，」她轻轻握住他的手，「下次，让我和你一起面对，好不好？」
陆沉的指尖颤了颤，反手握紧了她的手。车子驶过街角的流浪猫窝，三花猫正蹲在那里，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第四届 保险柜里的防毒面具
陆氏集团的地下保险柜，密码是林浅的生日。
陆沉转动密码锁时，林浅的心跳得像要撞碎肋骨。厚重的柜门缓缓打开，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个黑色的金属箱，上面贴着张泛黄的照片 —— 年轻的陆沉和父亲站在点翠工坊前，两人手里都拿着防毒面具，笑得一脸灿烂。
「这是……」林浅的声音发颤。
「三年前，我爸良心发现，把顾家制作毒羽毛的证据交给了我。」陆沉打开金属箱，里面整齐码放着十几个防毒面具，还有份手写的忏悔书，「他说对不起你父亲，更对不起你，让我一定要还你们一个清白。」
忏悔书上，陆明诚详细记录了当年如何被顾振雄胁迫，如何看着顾明宇和顾衍之陷害林国栋，最后用红笔写着：「若有来生，愿化作点翠鸟，以翎羽赎罪。」
林浅的眼泪掉在忏悔书上，晕开了墨迹。她一直以为陆沉的父亲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却没想到他也有这样的一面。
「这些防毒面具，」她拿起一个，面具上贴着标签，「是给点翠工匠准备的？」
「嗯。」陆沉的声音很轻，「我爸说，他当年参与制作毒羽毛时，亲眼看到工匠们汞中毒的样子，一直良心不安。这些面具是他托人特制的，过滤效果比普通的好三倍。」
林浅突然想起周师傅说的，三年前有个匿名捐赠者给所有点翠工坊都送了防毒面具，原来就是陆明诚。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怕你不接受。」陆沉的指尖抚过她的头发，「更怕你知道我爸的事，连我一起恨。」
林浅看着他眼底的不安，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陆沉，你怎么这么傻？」
她拿起一个防毒面具，戴在脸上，透过透明的镜片看着他：「你看，这样是不是就不怕毒羽毛了？」
陆沉也拿起一个戴上，两人隔着面具相视而笑，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保险柜外突然传来张野的声音：「陆总，林小姐，查到了！豹哥交代，顾衍之还有个秘密仓库，藏着大批用毒羽毛制作的首饰，准备在下周的国际珠宝展上冒充陆氏的品牌展出！」
林浅和陆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坚定。
「看来，我们得提前准备份大礼了。」林浅摘下防毒面具，眼底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既然他们想冒充『涅盘』系列，那我们就推出『重生』系列，用真正的无毒点翠工艺，让他们彻底现形！」
陆沉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好，我们一起。」
保险柜的门缓缓关上，将过去的恩怨和伤痛都锁在里面。外面的阳光正好，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也照在那些崭新的防毒面具上，仿佛在预示着一个干净、安全的未来。
第五届 猫窝里的追踪器
国际珠宝展开展前一天，林浅在公司楼下的猫窝里发现了个奇怪的东西。
是个微型追踪器，被三花猫的爪子拨到了猫粮盆旁边，上面还沾着几根靛蓝色的羽毛。林浅的心猛地一沉，想起昨天去汽修厂时，豹哥的手下似乎碰过这只猫。
「查到了吗？」她拨通陆沉的电话，声音带着紧张。
「查到了，」陆沉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这个追踪器的信号源指向展会中心的仓库，顾衍之果然在那儿等着我们。」
林浅看着追踪器上闪烁的红灯，突然有了个主意：「陆沉，你说如果我们把这个追踪器放在……」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剧烈的咳嗽声，接着是东西摔倒的声音。「陆沉！你怎么了？」
「没事……」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喘息，「就是胃有点不舒服，张野已经送我去医院了。你别担心，按计划进行，我会准时赶到展会。」
电话被匆匆挂断。林浅握着手机，手心全是汗。她知道陆沉又在撒谎，他的胃癌肯定加重了，却还要硬撑着参加展会。
「林姐，」小林跑过来，手里拿着件精致的首饰盒，「『重生』系列的最后一件首饰做好了，你快来看看！」
林浅深吸一口气，暂时压下心底的担忧，跟着小林走进设计室。玻璃展柜里，静静地躺着条项链，主体是只展翅的凤凰，用最新研发的无毒点翠工艺制作，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凤凰的眼睛嵌着两颗鸽血红宝石，正是陆沉从缅甸拍回来的那两颗。
「太美了！」小林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敢肯定，这次国际大奖一定是我们的！」
林浅的指尖抚过冰凉的项链，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真正的好珠宝，是有灵魂的，它能承载记忆，也能带来希望。」
她拿起项链，转身对小林说：「把追踪器放进项链的底座里，我们去会会顾衍之。」
展会中心的仓库里，顾衍之正得意地看着手下将毒羽毛首饰装进标着陆氏 logo 的盒子里。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想知道陆沉在哪吗？来仓库后面的小巷，我告诉你个秘密。」
顾衍之的眼睛亮了，他一直想找机会除掉陆沉，这个机会正好。他对手下交代了几句，独自走向仓库后面的小巷。
小巷里空无一人，只有只三花猫蹲在垃圾桶上，歪着头看他。顾衍之刚要转身离开，突然被人从背后捂住了嘴。
「顾总，别来无恙啊。」林浅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冰冷的笑意，「没想到吧，你追踪我们，我们也在追踪你。」
顾衍之挣扎着回头，看见陆沉站在巷口，脸色苍白，却眼神坚定，手里拿着个录音笔：「你和豹哥的对话，我们都录下来了，还有你藏在仓库里的毒首饰，警察已经在查了。」
顾衍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突然从口袋里掏出把刀，刺向陆沉：「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
林浅眼疾手快，推开陆沉，自己却被刀划伤了胳膊。鲜血滴落在地上，染红了那只三花猫的爪子。
「浅浅！」陆沉惊呼，抱住倒下的林浅，眼睛红得像要吃人。
顾衍之趁机想跑，却被赶来的警察抓住。他挣扎着大喊：「陆沉！你以为你赢了吗？你的胃癌……」
话没说完就被警察堵住了嘴。林浅躺在陆沉怀里，看着他震惊的脸，突然笑了：「原来…… 你还是瞒了我。」
陆沉紧紧抱住她，声音哽咽：「对不起，浅浅，对不起……」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声音。林浅看着陆沉苍白的脸，轻轻握住他的手：「陆沉，答应我，好好治病，我们还要一起…… 参加颁奖礼呢。」
他含泪点头，将她抱得更紧。三花猫蹲在旁边，爪子上的血迹在阳光下泛着红，脖子上的追踪器还在闪烁，像一颗永不熄灭的希望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