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包还在发烫，林小满的手贴在拉链上，掌心被那丝蓝光灼得发麻。她没松手，反而把铁盒往里推了推，顺手从香炉边抓了把灰，在地上划了个圈，把盒子放进去。灰一碰铁皮，蓝光就缩了一下，像是被烫到。
周予安靠在她肩上，身体轻得像一片纸。他没说话，但手指微微动了动，指向铁盒。林小满明白他的意思——这光不对劲。
她撕下一张血符，压在盒盖缝隙。符纸刚贴上，蓝光猛地一跳，整间屋子的空气都跟着震了下。她眼前一黑，脑子里突然炸开一段画面：雨夜，桥面湿滑，车灯刺眼，方向盘猛地打偏——是周予安死前的最后几秒。
她咬牙，甩了甩头，画面消失了。
“这光在放你的记忆。”她低声说，“不是攻击，是勾引。”
周予安呼吸一滞，没说话，但眼神变了。他盯着那蓝光，像是第一次看清它在做什么。
林小满抬手，在自己眉心抹了道破妄印。指尖刚离开皮肤，她就发现香炉灰圈里的铁盒正在微微震动。蓝光不再往外渗，反而在盒身表面游走，像在写字。
她凑近看。
光在金属上拼出一个词：回来。
“它想让你进去。”她说。
周予安摇头：“不是我。是它想让我以为那是我。”
话音刚落，地面突然塌了。
不是整片塌陷，而是他们脚下的那一块，像纸被撕开一样裂开，露出下面的空间。林小满反应极快，一把拽住周予安往后跳。两人刚落地，塌陷的坑里就升起了雾。
雾散开，露出一间屋子。
儿童房。墙纸是淡黄色的，印着小熊和气球。床头摆着一个布娃娃，穿着碎花裙，脸是手缝的，针脚歪歪扭扭。最诡异的是，那娃娃的眼睛，是两片暗金色的皮，边缘还带着细小的毛。
林小满认得那材质。
和三花猫的皮一样。
她刚要上前，周予安突然伸手拦住她，声音发抖：“别碰它。”
“你知道这是什么？”
“我死前看见的。”他盯着娃娃，眼神发空，“那天我冲进她家，想阻止仪式。她站在祭坛前，手里拿着刀。我扑过去的时候，她笑了，把一张纸贴在我额头上。然后我就看到了这个房间——她小时候的房间。她说，执念最深的地方，才是最好的祭坛。”
林小满明白了。
这不是幻象，是记忆的复刻。而这娃娃，是媒介。
她低头看香炉灰圈，铁盒里的蓝光还在跳动，频率和周予安的呼吸越来越像。她突然意识到——这迷宫不是随机生成的。它是以周予安的记忆为基，一层层剥开，把他的执念当成入口。
“它在吃你。”她说，“用你的记忆当钥匙，开你的灵识。”
周予安没否认。他抬手摸了摸胸口，那里有一道看不见的裂痕，正一点点扩大。
林小满转身走向娃娃。破妄印还在眉心，她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一股拉扯力，像是有人在脑子里拽她。但她没停。
就在她伸手要碰娃娃的瞬间，整个房间的墙壁突然亮了。
画面倒着放。
一只金眼的猫被按在石台上，爪子挣扎，嘴里发出呜咽。少女站在旁边，手里拿着刀，一刀划开猫的背脊。然后是撕书页的动作，一页带着金光的纸被抽出来，封进一个铁盒。最后，少女把一张人名贴在契约阵上——周予安。
周予安闷哼一声，跪了下去。
林小满立刻回头，发现他的斗篷正在变透明，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抽走。她冲过去扶他，手刚碰到他肩膀，眼前又闪出画面——她看见自己站在祭坛前，手里拿着那张薄纸，准备把它放回去。可就在她动作的瞬间，一股力量把她推开，周予安替她挡了那一击。
那不是记忆。
是未来。
她猛地清醒，一把撕下自己袖口的布条，点燃。火苗窜起的瞬间，她将火甩向墙壁。火焰贴着墙面烧过，倒放的画面“啪”地碎了，像玻璃裂开。
周予安喘着气抬头：“你烧的是‘引魂火’。”
“对。”她把火灰抹在他额上，“你不是祭品，是见证者。它们要的不是你的命，是要你闭嘴。”
话音未落，铜锅突然震动。
锅底残留的灰烬里，一点金光缓缓升起。是三花猫魂最后的残片。它没成形，只是漂浮着，像一缕烟。
金光动了。
它没冲向林小满，也没理周予安，而是笔直飞向铜锅。落进去的瞬间，锅底的灰烬翻涌起来，像有东西在下面爬。接着，一只半透明的手从灰里伸出来，抓住锅沿。
是少女的手。
指甲涂着红，手腕上有一道旧伤。
金光缠上她的手腕，猛地一拽。整个人被从灰烬里拖了出来。
少女悬浮在空中，脸模糊不清，但脖子上有一圈深痕，像是被勒过。她没动，也没说话，可地面开始自动浮现纹路。一道道红线从她脚下蔓延，交织成阵——完整的契约阵。
阵眼，直指周予安的心脏。
林小满知道不能等。
她抄起铁盒，看也不看，直接扔进阵眼。蓝光一接触阵纹，整个地面猛地一震。阵法开始扭曲，像是信号被干扰。
少女终于动了。她张嘴，声音不是从喉咙发出的，而是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你毁不了它。它已经活了。”
“它没活。”林小满站到周予安前面，“它只是被你们埋得太深。”
周予安撑着地面站起来。他只剩半件斗篷，身体几乎透明。可他还是抬手，把最后一片布角撕了下来。
他将布片按在阵心。
“我不是你的替执者。”他说，声音很轻，却压过了所有杂音，“我是你逃不掉的证人。”
布片落下的瞬间，契约阵裂了。
不是碎开，是像冰面一样，从中心蔓延出蛛网般的裂痕。每一道裂缝里，都涌出金光——纯粹的、带着温度的记忆之光。
林小满认得这光。
是三花猫的魂。
金光顺着裂缝爬升，缠上少女的脚踝。她开始挣扎，但动作越来越慢。她的脸逐渐清晰，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孩，眼神惊恐，像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金光没停。
它顺着阵纹反向游走，一路回到铜锅，然后钻进锅底的灰烬。灰烬开始震动，缓缓堆成一个形状——一只蜷缩的猫。
林小满看着那堆灰，忽然觉得胸口一热。
她低头，发现破妄印的位置，皮肤下有一点金光在跳。
像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