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瑾的车最终停在唐囡囡租住的小院附近。
这一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
但车厢内涌动的暗流，却比任何言语都更让人心绪不宁。
唐囡囡几乎是逃也似的推开车门，脚踩到实地，才感觉呼吸顺畅了些。
“那个……谢谢你送我回来。” 她站在车外，眼神飘忽，不太敢看车里那个气场强大的男人。
司空瑾坐在驾驶座上，深邃的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耳尖上。
“明天。”
他吐出两个字，言简意赅。
唐囡囡知道他在提醒她关于“合作”的答案。
“……知道了。” 她低声应了一句，转身快步走向小院。
直到院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那道如有实质的视线，她才靠在门板上，长长舒了口气。
抬手摸了摸脸颊，依旧有些发烫。
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司空瑾那句“我选择你”，还有他收起照片时决绝的姿态。
心，乱得很。
她甩甩头，强迫自己冷静。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刚走进院子，就看到唐子峰一脸焦急地迎上来。
“姐！你可算回来了！顾律师来了，等你好一会儿了，脸色看着不太对劲。”
顾北辰？
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唐囡囡蹙眉，走进屋里。
果然，顾北辰大爷似的瘫坐在那张旧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个苹果啃得咔嚓作响。
只是那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
看见唐囡囡进来，他掀起眼皮，酸溜溜地哼了一声：
“行啊，唐囡囡，跟司空瑾进展神速嘛？这都出双入对，专车接送了？”
那语气里的醋味，浓得几乎能熏倒一头牛。
唐囡囡懒得理会他的阴阳怪气，给自己倒了杯水。
“有事说事。”
顾北辰把啃了一半的苹果核精准地投进远处的垃圾桶，坐直身体，脸上那玩世不恭的表情收了起来，难得带上了几分正色。
“孔家那边放出风声，说要跟你们谈和解。”
“和解？” 唐囡囡挑眉，语气嘲讽，“他们又想玩什么花样？”
“估计是怕你手里的录音曝光，想先稳住你们。” 顾北辰分析道，“毕竟真闹上法庭，光那些威胁言论和伪造借据的事，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他站起身，走到唐囡囡面前，双手插在裤兜里，微微俯身，那双桃花眼里闪着狡黠又认真的光。
“他们约了明晚，‘鸿宴楼’。”
“我陪你去。”
唐囡囡抬头看他：“为什么？”
顾北辰扯出一个痞痞的笑容：“免得你被司空瑾那座冰山卖了，还傻乎乎地帮他数钱。”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点诱哄：
“宝贝儿，别忘了，我才是你的代理律师。这种场合，当然得我陪在你身边，帮你把关，替你撑腰。”
他的气息拂过耳畔，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和果香，与司空瑾那清冽压迫的气息截然不同。
唐囡囡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拉开距离。
“顾律师，我记得我们约定的只是初步合作，还没正式签署代理协议。”
顾北辰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耸耸肩。
“所以呢？你现在是要过河拆桥，找司空瑾当你的靠山了？”
他语气里的失落和醋意，这次几乎毫不掩饰。
唐囡囡看着他，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这两个男人，一个霸道强势，一个痞气不羁，却都在用各自的方式，试图介入她的生活，她的战斗。
“顾北辰，” 她叹了口气，“我和司空瑾怎么样，是我的私事。我们现在谈的是公事。”
“公事私事，有时候分得清吗？” 顾北辰反问，眼神深邃地看着她。
唐囡囡语塞。
确实，在眼下这团乱麻里，公与私的界限，早已模糊不清。
“明晚的和解宴，我会去。” 她最终说道，“至于谁陪我去……”
她顿了顿，看着顾北辰瞬间亮起来的眼神，泼了盆冷水。
“我需要考虑一下。毕竟，顾律师你‘帮忙’的方式，有时候实在让人……措手不及。”
她指的是他擅自找人揍孔文彬的事。
顾北辰摸了摸鼻子，有点讪讪。
“我那不也是为了给你出气嘛……”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唐囡囡打断他，“但下次，请先跟我商量。”
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顾北辰看着她清亮坚定的眼眸，知道这事没得商量。
他叹了口气，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行行行，听你的，我的大小姐。以后动手前，一定先打报告，成了吧？”
那委屈又无奈的样子，倒是冲淡了些许他身上的痞气，显得有些……孩子气。
唐囡囡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没事的话，顾律师请回吧。明晚去不去，我会提前通知你。”
这是下逐客令了。
顾北辰也知道今天讨不到更多便宜了，悻悻地摸了摸下巴。
“好吧。那我等你消息。”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冲她眨了眨眼。
“不过宝贝儿，我得提醒你一句，司空瑾那个人，水深得很。你小心别把自己淹着了。”
说完，这才晃晃悠悠地离开了小院。
唐囡囡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
顾北辰的提醒，她何尝不知道。
司空瑾就像一座深海，表面平静，内里却藏着无数未知的漩涡。
而她现在，正被这股漩涡的力量，一点点拉扯进去。
前有虎视眈眈的唐子龙和孔家，后有心思难测的司空瑾，旁边还有个随时可能爆炸的顾北辰……
她这条复仇之路，还真是……热闹非凡。
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唐囡囡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不管前路多少牛鬼蛇神，她都得走下去。
为了父亲，也为了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