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透过窗纸照进屋里,宋江就听见院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朱仝来了,手里还攥着张皱巴巴的公文,脸上带着几分轻松。
“公明兄,好消息!”朱仝没等宋江起身相迎,就大步走进屋,把公文往桌上一放,“黄泥岗的案子结了!济州府那边报上来,说是抓着真凶了!”
宋江放下手里的笔,眼神顿了顿,伸手拿起公文翻看——上面写着“捕获流浪汉张三,供认与东溪村歹人勾结,劫走生辰纲,现已定罪,案结”,字迹潦草,却盖着济州府的红印,显然是真的。
他嘴角勾了勾,心里松了口气:“这么快就结了?这流浪汉倒是‘顶用’。”
“可不是嘛!”朱仝坐在桌边,拿起宋江刚倒的凉茶喝了一口,“听说那流浪汉是路过黄泥岗被抓的,熬不过刑讯,就瞎供了东溪村的人,济州府怕上面怪罪,直接定了案,连东溪村都没去查。”
宋江放下公文,手指在桌沿轻轻敲着——济州府这是典型的“草菅人命”,为了交差不管真相,倒是帮了晁盖一个大忙,也省了他不少麻烦。
“这样也好,省得官府总盯着东溪村,咱们也能清净几天。”宋江笑着说,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
朱仝深以为然:“就是这个理!我这就去跟时大人说,让他也松口气,最近他总为这案子愁眉苦脸的。”
说着,朱仝拿起公文就往外走,刚到院门口,又被一个汉子拦住——那汉子穿着短打,肩上扛着个布包,满脸络腮胡,不是刘唐是谁。
“哎?你是……”朱仝愣了愣,没认出刘唐。
刘唐也没理会朱仝,眼睛一扫就看见屋里的宋江,大步往里冲:“宋押司!我找您有事!”
朱仝见他来势汹汹,刚想拦,就被宋江摆手制止:“没事,是我认识的人,你先去县衙吧。”
朱仝点点头,又看了刘唐一眼,才转身离开。
刘唐走进屋,把肩上的布包往桌上一放,“哗啦”一声,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两大块用油纸包着的牛肉,还冒着油光,旁边放着五个陶制酒坛,封口的红布都没拆。
“宋押司!黄泥岗的案子结了!”刘唐咧着嘴笑,脸上的络腮胡都跟着动,“官府抓了个流浪汉顶罪,晁天王听说后,总算松了口气,特意让我给您送点牛肉和酒,说是谢谢您之前传信,还提点咱们分银子的法子。”
宋江放下笔,起身走到桌前,掀开油纸摸了摸牛肉——还带着点温度,显然是刚煮好没多久。
他笑了笑:“结了就好,晁天王也别太松心。”
说着,他拿起一个酒坛,晃了晃,能听见里面酒液晃动的声音:“往后做事,得更小心些,别再让人抓住把柄。这次是运气好,遇到个替罪羊,下次可不一定有这么好的事。”
刘唐赶紧点头,收起笑容,严肃起来:“您说得是!晁天王也这么说,还让我跟您说,要是您有啥吩咐,尽管开口,梁山的兄弟随叫随到!”
他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低了些:“对了押司,晁天王还说,要是您想上梁山,梁山的大门随时为您开着!您要是去了,咱们一起干大事,比在郓城当押司自在多了!”
宋江拿起块牛肉,放在鼻尖闻了闻,香气扑鼻,却没立刻答应,只是慢悠悠地说:“再等等。”
刘唐愣了愣:“等?押司还在等啥?现在官府没盯着东溪村了,您要是去梁山,正好能帮晁天王谋划谋划,咱们把梁山壮大起来,谁也不敢欺负!”
“我在郓城还有点事没处理完。”宋江把牛肉放回油纸里,眼神沉了沉——他指的是阎婆的事,黑老三还没传来消息,这事没解决,他没法安心离开郓城。
他没跟刘唐细说,只是含糊道:“等处理好了这些事,自然会去梁山。你回去跟晁天王说,让他先把梁山的事打理好,别着急。”
刘唐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再多劝,只是点头:“行!我回去就跟晁天王说!要是您啥时候想走,派人传个信,我立马来接您!”
宋江“嗯”了一声,指了指桌上的牛肉和酒:“这些东西你费心了,坐下喝杯酒再走?”
“不了不了!”刘唐摆了摆手,“晁天王还等着我回去复命呢!我这就走,不耽误您办事!”
说着,他对着宋江拱了拱手,转身就往外跑,脚步轻快,显然是心里松快,没了之前的慌色。
看着刘唐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宋江走到桌边,重新拿起笔,却没再写公文——脑子里还在想刘唐的话,还有自己没处理完的事。
黄泥岗的案子结了,晁盖那边暂时安全了,他也能腾出手来处理阎婆的事。
只要黑老三能顺利得手,阎婆一死,郓城这边就彻底没了后患,到时候再去梁山,才能安心谋划后续的事。
他拿起一个酒坛,打开封口,一股醇厚的酒香飘了出来——是上好的米酒,晁盖倒是下了血本。
宋江倒了一杯,抿了一口,酒液入喉,带着点暖意,却没让他完全放松。
他不知道黑老三那边进展如何,也不知道阎婆会不会在最后关头出什么岔子。
只能等,等黑老三传来消息,等阎婆的事彻底了结。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烈,照在桌上的公文上,把“案结”两个字映得格外清晰。
宋江放下酒杯,重新拿起笔,却没再写公文,只是在纸上画着圈——他在想,等去了梁山,该怎么跟晁盖、吴用他们相处,该怎么一步步把梁山的权柄握在手里,让梁山成为真正不受朝廷制约的势力。
这些念头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又被他压下去——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把郓城的事处理干净。
只有把后路断了,才能毫无顾忌地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