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源自血狱祭坛的恐怖意志苏醒的刹那,整个葬风谷的天象都为之剧变。
黑风染血,虚空铭文,大地锁链拖曳……这一切异象都昭示着某种远超金丹层次的邪恶存在,正将它的目光投注于此。而那道直接在林轩神魂深处响起的、充满诱惑与威严的低语,更是带着直指本源的侵蚀力量,试图撼动他的道心。
“归于深渊……汝将得享……永恒……”
声音缥缈而宏大,仿佛蕴含着世间一切的真理与终极的奥秘,无数关于力量、长生、乃至超脱的破碎画面伴随着低语涌入林轩的识海,诱使他放弃抵抗,投入那永恒的黑暗与宁静。
若是寻常金丹修士,哪怕心智再坚定,在这等直击灵魂的深渊低语下,恐怕也会心神失守,道基动摇。
然而,林轩只是最初身形一顿,眼神瞬间的恍惚后,便立刻恢复了清明。
他丹田内的混沌金丹发出低沉的嗡鸣,那包容万物、演化万象的特性,使得这深渊低语虽能侵入,却难以在其心神深处真正扎根,反而被混沌之力不断分析、分解,化作了滋养其对“恶”与“诱惑”认知的养料。
更重要的是,他手背上的薪火印记灼热无比,一股源自守墓人世代传承的、悲怆而坚定的守护意志,如同最坚固的堤坝,牢牢守护着他的神魂核心,将那深渊的侵蚀之力隔绝在外。
“永恒?建立在万物寂灭、众生沉沦之上的永恒,不过是孤寂的坟墓。”林轩眼神冰冷,对着那无形的意志低语回应,声音不大,却带着混沌雷音的雏形,震荡着周围扭曲的空间,“我的道,在脚下,不在深渊!”
“冥顽不灵……”
那深渊意志似乎被林轩的拒绝激怒,低语声中多了一丝冰冷刺骨的杀意。笼罩天地的暗红光芒骤然收缩,化作无数道凝练的、如同活物般的暗红触手,从四面八方向林轩缠绕而来!这些触手并非实体,而是由最精纯的深渊气息与怨念构成,专伤神魂,污秽金丹,所过之处,连空间都留下腐蚀的痕迹。
与此同时,之前逃遁的血鸠长老,仿佛被这股意志操控,双目瞬间变得空洞漆黑,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周身燃起最后的生命之火,如同一个被点燃的流星,不顾一切地反向朝着林轩冲撞而来!他竟是被深渊意志当成了弃子,用来干扰林轩!
面对这神魂与物理的双重绝杀,林轩深吸一口气,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这不再是金丹层面的战斗,而是涉及到了更高层次的力量博弈。
他不再保留,将混沌金丹与薪火印记的力量催发到极致!
“归墟领域,开!”
五丈混沌领域稳固展开,灰暗气流奔涌,将那率先缠绕而来的暗红触手阻挡在外。触手与领域碰撞,发出“嗤嗤”的腐蚀声,领域边缘微微荡漾,但终究未能突破。混沌之力那包容与湮灭的特性,对深渊气息有着一定的克制。
但那些触手源源不绝,前赴后继,不断消磨着领域的力量。
而血鸠化作的人肉炸弹,已然冲到近前!
“寂!”
林轩再次吐出一字混沌雷音,此次目标明确,直指血鸠那被操控的神魂核心!
“嘭!”
血鸠前冲的身形猛地一滞,眼中黑气剧烈翻腾,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嚎,自爆的势头为之一缓。
趁此机会,林轩眼中厉色一闪,并指如剑,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归墟薪炎斩”后发先至,瞬间掠过血鸠的脖颈!
灰暗的火焰一闪而逝。
血鸠的头颅冲天而起,尚未落地便已化作飞灰,无头尸体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又奔出数步,最终也溃散成虚无。
第三名金丹,陨落!
然而,解决了血鸠,并未让林轩感到丝毫轻松。因为那漫天暗红触手的攻击变得更加狂暴,同时,那深渊低语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仅仅是诱惑,更带上了一种直指本源的诘问与冲击!
“混沌……亦终将归于寂灭……汝之挣扎……有何意义?”
“守护?可笑……汝所守护之物……早已腐朽……注定消亡……”
“加入我们……重塑纪元……方为……真正的超脱……”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在林轩的道心之上,引动他内心深处的迷茫与对前路的疑虑。混沌之道艰难万分,守护之路牺牲惨重,这一切,真的有意义吗?
一时间,林轩周身的混沌领域都微微波动起来,光芒略显黯淡。
就在他心神摇曳之际——
“孩子……坚守本心……”
一个苍老、疲惫,却无比温暖与坚定的意念,如同春风化雨,悄然浸润了他的神魂。是寂老!是他在彻底消散前,留在薪火印记中的最后一道守护意念!
“薪火相传……并非为了必然的胜利……而是为了……在无尽的黑暗中……证明光明的存在……”
寂老的意念如同灯塔,驱散了深渊低语带来的迷雾。林轩脑海中瞬间闪过岩朔决然赴死的背影,闪过影无声陨落的坚持,闪过苏萱和所有守墓人战士眼中不屈的火焰……
他的道心瞬间重新变得坚如磐石,甚至比之前更加通透、更加坚定!
“我的道,无需向深渊证明!”林轩猛然抬头,眼中混沌与薪火交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我的路,我自己走!纵前方是万劫不复,我亦一往无前!”
“轰!”
他体内的混沌金丹仿佛感受到了主人坚定的意志,骤然爆发出更加磅礴的力量!那灰暗的领域中,竟然自主演化出丝丝缕缕细微的、却带着破灭一切邪祟意蕴的灰色雷霆!
这并非他主动修炼的雷法,而是混沌之道在对抗极致邪恶时,自行演化出的破邪之力——混沌神雷的雏形!
“破!”
林轩并指朝天,引动那丝丝混沌神雷,对着漫天暗红触手最密集之处,悍然一指!
“刺啦——!”
一道细弱发丝,却璀璨夺目、仿佛能撕裂一切阴暗的灰色雷光,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暗红的天空!
所过之处,那些狰狞的暗红触手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凄厉的尖啸,纷纷崩解消散!连那弥漫天地的深渊气息,都被这一丝混沌神雷净化了大片!
深渊的低语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蕴含怒意的、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闷哼。
笼罩天地的暗红光芒如同潮水般退去,缩回了黑风寨最深处。那苏醒的恐怖意志,似乎暂时收敛了它的触角。
天地间暂时恢复了清明,只有那被混沌神雷劈开的痕迹,依旧残留着令人心悸的破灭气息。
林轩缓缓放下手指,脸色微微苍白。强行引动混沌神雷雏形,对他消耗巨大。但他眼神明亮,道心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看了一眼黑风寨的方向,知道最后的决战,即将在那里展开。
墨渊,还有那所谓的深渊意志,都在那里等着他。
他转身,走向挣扎着站起的苏萱,将她扶起。
“走吧,”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去结束这一切。”
苏萱看着林轩眼中那历经洗礼后愈发深邃坚定的光芒,重重地点了点头。
两人不再停留,化作两道流光,径直射向那血腥与邪恶气息最浓郁的黑风寨核心——血狱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