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雯走出清茗轩时，夜风正从街口斜吹过来。她把帆布包抱在胸前，手指搭在拉链头，脚步没停。律政跟在她左后半步，西装袖口露出一截表带，在路灯下闪了下光。
“刚才那人说话难听。”他开口。
“听得多了。”她说，“习惯了。”
律政侧头看她一眼:“以后有我”。两人沿着人行道往校门走，树影斑驳，偶尔有学生骑车掠过，车铃叮当响两声就远了。
花坛边蹲着一个人影，低头摆弄手机。赵小曼把身子压低，镜头对准他们，连拍三张。照片里，琴雯微微侧脸，律政走在近旁，距离亲密却不触碰，光线昏暗，足够让人误会。
她退出相机界面，点开私信窗口，发给一个备注为“论坛管理”的账号：【图已拍，按约定打款】。
半小时后，这笔交易完成，五百块到账。
第二天早上七点十七分，琴雯开机。锁屏弹出三条未读通知，其中一条来自校园论坛推送：《神豪女友真面目曝光！一边傍校草，一边装清高》。
她点进去。
主图是昨晚那张偷拍照，还有和卖楼的陈先生茶楼照片，裁剪过，只留她和律政的背影。标题下面写着：“某女大学生表面穷酸背帆布包，实则靠多个男人获得百万资金，昨夜被拍与法学院系草深夜同行，疑似脚踏多条船。”
评论区炸了。
“我就说她哪来的钱买车？原来是这么挣的！”
“演得挺像，天天食堂吃六元套餐，背个破包，结果被一堆金主养着？”
“建议学校查她资金来源，是不是犯法？”
“这不就是捞女教科书？”
琴雯一条条看完，面无表情。关闭。
然后打开银行App。
账户余额显示：19,047,356.28元。
她盯着数字看了三秒，关掉页面，戴上耳机，背上包出门。
教学楼走廊里，两个女生站在饮水机旁低声说话。其中一个抬头看见她，声音立刻压下去，但嘴还在动。琴雯走过时听见半句：“……就是她啊，昨天晚上十点多还在一起……”
她脚步没变，目光直视前方，像穿过一层雾。
教室在三楼东侧，阳光从窗户斜切进来，照在她的座位上。她放下包，拉开拉链，拿出笔记本和平板，插上笔，开机。屏幕亮起时，邻座空着——赵小曼还没来。
手机震动。
一条陌生号码短信跳出来：【别怪别人不仁，你的钱早该分我一杯羹。】
琴雯手指顿了一下。
她迅速回拨，提示为空号。再看短信内容，逐字分析。语气熟稔，带着怨气，肯定是认识自己的人写出来的。
她想起昨晚花坛边那个蹲着的身影，偏瘦，穿灰白运动鞋，左手腕戴着手环——和赵小曼的一模一样。
女生宿舍西侧绿化带，靠近吸烟区，平时没人去，只有赵小曼常在那里抽烟。
她把短信标记为“赵”，锁屏，放进包里。
中午十二点零五分，琴雯在食堂打了份青菜豆腐饭，端到角落桌子坐下。刚拿起筷子，隔壁桌两个男生提高嗓门：
“你说她是不是真的傍上大款了？网上说得神乎其神。”
“听说最近她买了四千多万的楼，钱总不能天上掉下来。”
“掉下来也得有人接。你说她凭什么让那么多男人给她花钱？长得也没有系花好看呀。”
琴雯低着头吃饭，米饭粒粘在唇角，她用纸巾擦掉，动作慢而稳。耳朵听着，心里却在算账：酒店项目监理团队报价八万八，要不要砍到七万？
算了，她决定不砍。
一百多万的返现已到账，这点钱不算什么。重要的是质量，不能因小失大。
下午第一节 是经济学原理，教授讲到市场信息不对称理论时，突然举例：“就像最近网上那个‘神豪女友’事件，公众看到的只是片段，却急于定性一个人，这就是典型的认知偏差。”
底下有人笑，有人转头看她。
琴雯坐着不动。
下课铃响，人群涌出教室。她收拾东西时，听见后排女生说：“她还挺镇定，被人这么说，换我早崩溃了。”
她拉上包链，走出去。
楼梯拐角处，迎面撞见林晓柔带着两个朋友上来。对方一看见她，立刻停下，其中一人故意提高音量：“听说她连酒店老板都勾搭上了，真是为了钱无所不用其极。”
琴雯看了她们一眼，从中间穿过。
回到宿舍，门虚掩着。她推开门，屋里没人，床铺整齐，赵小曼的柜子开着，里面堆着几件新衣服，吊牌都没拆。
她走到自己桌前，打开平板，调出酒店施工进度表。外墙翻新队明天进场，水电改造组后天对接，设计院老师约了后天见面。
一切照常推进。
她点开微信，律政发来一条消息：【看到论坛那个帖了。】
她回：【嗯，没事。】
律政：【需要我做什么？】
她盯着这句话看了五秒，打字：【不用。不值得浪费时间。】
发送后，她合上平板，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这时候，手机又震了一下。
还是那个陌生号码：【你以为你不回应就没事了？你迟早身败名裂。】
琴雯慢慢坐直身体。
她没删短信，也没报警，而是打开邮箱，给周伯涛助理发了一封邮件：【请帮我联系陈警官，我想了解关于网络诽谤的取证流程。】
发完，她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阳光刺进来，照在她马尾辫的发梢上，发圈有点松了，一根细绳垂下来，在风里轻轻晃。
楼下路过几个学生，举着手机对着宿舍楼拍照，嘴里说着什么。
这些苍蝇真是太烦人了，也是时候处理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