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潭深龙隐 金鳞岂池中
春深夏浅，阳光明媚，琉璃阁所在的群山被翠绿的植被覆盖，远远望去，宛如一条绿色的巨龙蜿蜒在大地之上。山间云雾缭绕，云海翻腾，如梦如幻，仿佛仙境一般。
在这美丽的景色中，杂役院的生活却依旧平淡无奇，日复一日地按照既定的节奏进行着。然而，在这看似不变的表面下，叶凡的内心世界却正经历着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
自从得到“冰心诀”之后，叶凡便如获至宝，日夜参悟其中的奥妙。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他终于将“生”字符的意境、星辉淬体的法门与正统的修炼理论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套属于他自己的独特修炼方法。
这套方法不仅让叶凡的修炼速度大大加快，更重要的是，它让叶凡的身体和心境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如今的叶凡，气息愈发内敛，行走坐卧之间，都暗合自然之道，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如果不是刻意观察，恐怕很难发现他与其他普通杂役有什么不同。
然而，叶凡的变化并非仅仅体现在外表上。他的那双眼睛，在开阖之间，精光内蕴，偶尔流转过一丝洞悉世事的清明。这是他经过长时间的修炼和参悟所获得的智慧，也是他内心深处逐渐觉醒的力量。
这一日，李胖子接到上头指令，需采集一批年份足、品相好的“七星莲”送往药殿。
七星莲生于寒潭深处，茎秆坚韧，采摘需潜入水下，且其周围常有低阶水兽“铁齿鲶”守护，颇为棘手，是杂役院公认的苦差之一。
往年都是指派水性好、力气大的杂役结伴前往，仍难免挂彩。
李胖子目光在园中扫过，最终落在正在给一片喜阴药草浇水的叶凡身上。
近几个月来，叶凡负责的药圃长势极佳，连带着他李胖子都得了上面几句夸赞。且叶凡行事沉稳，力气似乎也远胜常人，那日震慑侯三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这危险的差事，交给他是最合适不过，正好也再探探他的底。
“叶凡，”李胖子清了清嗓子，“寒潭那边的七星莲熟了，你带两个人去采一批回来，要完整的，别伤了根茎。”
叶凡放下水瓢，平静应道：“是。”他心知这是试探，却也正合他意。
寒潭水深，环境特殊，或许能借此机会，检验一下自己如今在水下的闭气能力与对力量的精细掌控。
他点了两名平日还算老实、水性尚可的杂役同行。那两人听闻要去寒潭，脸上都露出惧色，但见叶凡神色坦然，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寒潭位于杂役院后山一处偏僻山谷，潭水幽深，寒气逼人，尚未靠近便能感到一股阴冷之意。
潭边怪石嶙峋，湿滑不堪。两名杂役战战兢兢，不敢下水。
叶凡脱下外衫，露出虽不壮硕却线条流畅、隐含力量的上身。他运转“冰心诀”，一股清凉之意流转，抵御着外界的寒气，同时意念微动，“生”字符的力量悄然滋养肺脉，调整呼吸。他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便扎入了冰冷的潭水中。
潭水刺骨，视线昏暗。叶凡双目微眯，凭借远超常人的目力与对生机波动的敏锐感知，很快便锁定了生长在潭底岩石缝隙间的七星莲。
那莲花呈七角，散发着微弱的莹光，周围果然有几条体型硕大、口生利齿的铁齿鲶在游弋。
叶凡身形如游鱼般灵活，避开铁齿鲶的巡视，悄然靠近一株七星莲。他并未使用工具，双手蕴含巧劲，依照玄龟老人游记中提到的采摘诀窍，精准地握住莲茎根部，轻轻一旋一抖，便将整株莲花连同完整的根须采下，放入特制的药篓中。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无声无息。那几条铁齿鲶竟未能察觉！
岸上的两名杂役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何曾见过如此利落的水下身手？这叶凡，果然深藏不露！
叶凡并未停留，继续潜入深处，寻找年份更足的七星莲。越往深处，水压越大，光线越暗，寒气也更重。
但叶凡体魄强健，经脉经过星辉与生机双重淬炼，已远超凡人极限，加之“冰心诀”守定心神，竟能支撑得住。
在潭底一处隐蔽的洞穴旁，他发现了一株格外硕大、莹光流转的七星莲，看年份至少是百年以上！然而，洞穴中隐隐传来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显然盘踞着更强大的水兽。
叶凡艺高人胆大，略一沉吟，便决定冒险一试。他收敛全身气息，将生机波动压至最低，如同潭底的一块石头，缓缓靠近。
就在他伸手欲采的刹那，洞穴中猛地窜出一道巨大的黑影，竟是一条水桶粗细、头生独角的黑鳞水蟒！蟒口张开，腥风扑面，直噬叶凡头颅！
危机时刻，叶凡临危不乱。他足下在潭底巨石上猛地一蹬，身形不退反进，险之又险地避开蟒吻，同时右手并指如剑，体内那融合了星辉锋芒与生机韧性的力量瞬间凝聚于指尖，闪电般点向黑鳞水蟒的七寸之处！
这一指，快！准！狠！蕴含着他大半年来苦修的全部精华！
“噗！”
指尖触及蟒鳞，竟发出如同击中败革的闷响！那坚韧的鳞片应声而裂，一股暗劲透体而入！黑鳞水蟒吃痛，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巨大的身躯疯狂扭动，搅得潭水翻腾。
叶凡借力向后飘退，顺手抄起那株百年七星莲，身形如同箭矢般向上激射而去！那水蟒受创，竟一时不敢追击。
“哗啦！”叶凡破水而出，稳稳落在岸上，手中紧握着那株莹光流转的宝莲，周身雾气蒸腾，眼神锐利如电。
岸上两名杂役早已吓得面无人色，见他安然返回，还采到了如此极品的七星莲，更是惊为天人，结结巴巴道：“叶……叶哥，你没事吧？那……那下面……”
叶凡将宝莲放入药篓，淡淡道：“无事，遇到条长虫，已被惊走。抓紧时间，再采几株便回。”
接下来的采摘顺利无比。叶凡每次下水，都能精准地带回品相上佳的七星莲，效率之高，让那两名杂役彻底折服。
返回百草园时，药篓中装满了饱满的七星莲，尤其是那株百年宝莲，更是引人注目。
李胖子看着这些远超预期的收获，尤其是那株百年宝莲，脸上肌肉抽搐，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深深看了叶凡一眼，目光复杂到了极点。能独自从寒潭深处采回百年七星莲，还能惊走守护水兽，这实力……恐怕已不逊于一些外门弟子了！这小子，到底隐藏了多少？
他不敢再多问，更不敢再随意指派，只是干笑两声，将功劳揽下，表示会向上面为叶凡请功，便匆匆拿着药材去了药殿。
经此一事，叶凡在杂役院中的地位变得超然起来。连李胖子都对他客客气气，侯三等人更是望风而逃，不敢出现在他视线之内。
然而，叶凡并未因此而有丝毫懈怠。
他深知，这点微末本事，在真正的修仙者面前，依旧不堪一击。寒潭之行，让他对自己的实力有了更清晰的认知，也看到了不足。那黑鳞水蟒的防御和力量，若非自己出其不意攻其要害，正面抗衡绝非易事。
他将那株百年七星莲悄悄留下几片花瓣和根须，其余上交。花瓣可用于辅助“冰心诀”的修炼，平心静气；根须则蕴含浓郁水属性能量，可借此感悟不同属性的力量特性，丰富自身手段。
夜色中，叶凡盘坐小屋，指尖捻着一片七星莲花瓣，清凉之意顺着手臂蔓延，使得“冰心诀”运转更加顺畅。他回想起白日在潭底那凝聚全力的一指，心中若有所悟。
力量的运用，并非越刚猛越好，精准、凝聚、时机，更为重要。或许，可以尝试将星辉的锋锐与生机的渗透结合起来，创出一些属于自己的攻击法门？
他目光再次投向藏经阁的方向。杂役院的方寸之地，已无法满足他成长的需求。那浩瀚的书海，那神秘的黑色玉简，那高深莫测的老者，还有苏婉清无意中指引的方向……都吸引着他，必须走向更广阔的天地。
宗门小比的日期日益临近，外门弟子间的气氛愈发紧张。而这股暗流，也开始悄然波及到杂役院的边缘。
一些有门路的外门弟子，开始暗中物色实力不错的杂役，许以好处，让他们在小比中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比如干扰特定对手，或是传递消息。
这一日，一个面色倨傲的外门弟子找到叶凡，开门见山：“你叫叶凡？听说你身手不错。周鹏师兄看上你了，小比之时，你若能帮我们做些事情，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甚至有机会调离杂役院，如何？”
叶凡抬眼看着对方，目光平静无波：“我只是个扫地的杂役，不懂师兄在说什么。”
那弟子脸色一沉：“别给脸不要脸！周师兄的命令，你也敢违抗？”
叶凡缓缓站起身，虽未散发气势，但那沉静如渊的目光，却让那外门弟子没来由地心生寒意，后面威胁的话竟噎在了喉咙里。
“师兄请回吧。”叶凡说完，转身继续打理药草，不再看他一眼。
那弟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悻悻而去，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
叶凡恍若未闻，心中冷笑。周鹏？终于要直接对上来了么？
潭深龙隐，终非池中之物。风浪，似乎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