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再次围坐在那张仿佛浸满鲜血的圆桌旁。
气氛比第一次会议时,沉重了何止十倍。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和几乎实质化的猜忌。
双重死者的惨状,如同噩梦,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诸位,”
笑面率先开口,打破了死寂。
他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带着领袖气质的严肃。
“情况已经非常明朗,也非常危急。”
“欺诈者,有两人。而且行事风格迥异,一个冷酷高效,一个残忍暴虐。”
“我们必须尽快将他们找出来,否则,明天早上,倒在这里的可能就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个!”
他的话语带着强烈的煽动性。
王虎红着眼睛,猛地一拍桌子:
“那还等什么!快说,你怀疑谁?!”
他现在如同惊弓之鸟,看谁都像凶手。
笑面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众人,最后,定格在了石猛身上。
“石猛兄弟。”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痛心疾首的惋惜。
“我本不愿怀疑你。你表现出的勇武和坦荡,曾让我十分钦佩。”
“但是……”
他话锋一转,声音变得锐利。
“李维兄弟的死,干净利落,一击毙命。这需要极强的瞬间爆发力和精准的攻击。”
“在场诸位,论及正面战斗能力和力量,谁比你更强?”
“而且,昨夜我们各自房间都遭遇了不同程度的袭击或干扰,唯独你,石猛兄弟,似乎……并未提及你房间有何异常?”
“这是否意味着,你昨夜……并非待在房间里,而是……外出‘行动’了?”
他的指控,如同毒蛇,直指要害!
利用石猛强大的武力特征,与李维的死法进行关联!
并且,质疑他昨夜的行踪!
“你放屁!”
石猛猛地站起,怒发冲冠,巨大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恨不得立刻砸在笑面那张虚伪的脸上。
“俺石猛行事光明磊落!要杀也是正面砍杀,绝不会做那种偷偷摸摸的勾当!”
“俺房间没动静,是因为俺睡得沉!不行吗?!”
他的反驳激烈而直接,充满了被冤枉的愤怒。
但在这种环境下,这种单纯的愤怒,反而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哦?睡得沉?”
夜魅轻轻敲着桌面,桃花眼带着审视,“在这么危险的地方,石猛大哥还能睡得这么沉,要么是心大,要么……就是心里没鬼咯?”
她的话看似调侃,实则又将了石猛一军。
“你!”
石猛气得浑身发抖,却不知该如何辩解。
“或许,不是石猛。”
笑面适时地将目光转向夜魅,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夜魅小姐,你身手敏捷,来历神秘。那种残忍虐杀的手法,是否更符合某些……追求刺激和掌控感的心理?”
他轻飘飘一句话,又将矛头引向了夜魅!
夜魅脸上的慵懒笑容瞬间收敛,眼神变得危险起来:
“笑面大叔,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虐杀了?”
“我只是提出一种可能性。”
笑面摊了摊手,一副就事论事的样子。
“毕竟,我们现在需要的是理性分析,而不是感情用事。”
他成功地搅浑了水,让石猛和夜魅互相敌视,也让自己置身事外。
王虎看着争吵的双方,脑袋里一团乱麻,完全失去了方向。
劳伦斯神父则一直低着头,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就在这混乱的指控与辩解中,星璇清冷的声音,如同冰泉般响起:
“你们的争论,毫无意义。”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她身上。
“我们一直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
星璇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众人,最终落在笑面脸上。
“我们默认,‘欺诈者’是主动的、自愿的,享受着杀戮和欺骗。”
“但有没有一种可能——”
她微微停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所谓的‘欺诈者’,本身也是‘被迫’的?”
“他们和我们一样,是被选中的‘宾客’。只是在进入庄园后,因为触发了某种未知的机制或规则,而被‘强制赋予’了‘欺诈者’的身份和夜间杀人的‘义务’?”
“他们的杀戮,并非出于本意,而是……规则使然?”
这个假设,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块,瞬间引发了剧烈的反应!
“被迫?!”
王虎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开什么玩笑!杀人还有被迫的?!”
“有趣~非常有趣的假设。”
夜魅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听到了最好玩的故事。
劳伦斯神父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有震惊,有恐惧,还有一丝……仿佛被说中心事的颤抖?
而笑面——
塔冥的精神力一直若有若无地锁定着他。
就在星璇说出“被迫”二字的瞬间!
塔冥清晰地捕捉到,从笑面那完美伪装的情绪场深处,传来了一丝极其细微、但确实存在的慌乱!
虽然只有一瞬,立刻就被更深的沉重和“理性思考”所覆盖!
但塔冥可以肯定,他捕捉到了!
笑面……他在慌乱什么?
是因为这个假设接近了真相?还是因为……这个假设,触及了他自身的某个秘密?
“星璇小姐的假设……很大胆。”
笑面很快恢复了镇定,脸上露出沉吟之色,“但缺乏证据支持。而且,这并不能改变他们杀了人的事实。”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找出他们,而不是为他们寻找开脱的理由。”
他试图将话题拉回“找凶手”的轨道。
“但如果他们是被迫的,找出他们之后呢?”
星璇步步紧逼,“按照规则投票处决?那和我们亲手杀死两个可能同样无辜的受害者,有什么区别?”
“这……”
笑面一时语塞。
“难道要我们放任他们继续杀人吗?!”
王虎吼道。
“当然不是。”
星璇冷静地回答,“我的意思是,在‘找出他们’和‘投票处决’之间,或许存在第三条路——比如,找到让他们摆脱‘被迫’状态的方法,或者……找到规则的漏洞。”
“荒谬!”
笑面断然否定,“规则就是规则!违背规则就是死!寻找漏洞?谈何容易!我们不能拿所有人的生命去冒险!”
“所以,你就选择用看似合理的推理,引导大家投死一个又一个的‘幸存者’吗?”
塔冥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力量,目光直视笑面。
“诡术的死,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这话如同利剑,直刺笑面的要害!
会议,陷入了彻底的僵局。
一方坚持按照传统思路找凶手投票。
另一方则提出了颠覆性的“被迫”假设,试图寻找更根本的解决方法。
信任已然破产,思路截然不同。
剩下的,只有互相猜忌和无法调和的矛盾。
第二次投票会议,在僵持与争吵中,不欢而散。
没有达成任何共识。
也没有进行投票。
但暗流,却在这次会议后,变得更加汹涌。
塔冥知道,他们必须加快行动了。
笑面的反应,让他更加确信,“被迫”的假设,很可能就是真相!
而下一个夜晚,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