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草叶掠过林疏桐发烫的脸颊时，她正盯着掌心那团幽蓝的光。
那光像活物般顺着她的脉络跳动，每跳一下，识海里就响起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唤，像春雪融在溪底，清冽得让她鼻尖发酸。
九娘姐？小翠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你没事吧？
林疏桐这才惊觉自己站得僵直，连谢沉渊何时松开她的手腕都没察觉。
转头望去，苦行圣子正倚着块老树根，玄铁剑横在膝头，苍白的指尖还沾着方才咳的血。
他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却又分明在盯着她——那视线像根细针，扎得她后颈发紧。
我好像...知道天道之眼在哪了。她舔了舔发干的唇，那团光突然钻进她袖中，热度透过布料烫着她的小臂，北边，天柱峰。
谢沉渊的指节在剑鞘上叩了叩：凭什么？
凭这个。林疏桐扯起衣袖，幽蓝的光从袖口漏出来，在月光下拉出淡色的轨迹，它在引我去。
小翠凑过来，发间的银铃叮铃作响：就像之前那团光带我们出洞窟一样？
我信九娘姐！她扭头冲李明挤眼睛，镇长爷爷你说是不是？
李明正弯腰捡地上的碎玉——方才跑出来时他怀里的乾坤袋裂开了，小丫头片子别闹。他笑着把碎玉收进袖中，抬头时目光却认真，九娘姑娘的运道，咱们青竹镇谁没见过？
上回枯井里捞到的冰魄草，不也说是什么指引？
谢沉渊没说话。
他盯着林疏桐袖中游走的光，喉结动了动，像是要问什么，最终只是撑起剑站了起来：天亮前赶到天柱峰脚下。
林疏桐松了口气。
她早看出谢沉渊的怀疑——这个把天道规则刻进骨血的苦行圣子，怎么会轻易相信不劳而获的指引？
可他的目光又总在她身上打转，像在看什么违背常理的奇景。
就像现在，他走在最前面，玄铁剑劈开挡路的荆棘，却总要慢半拍，确保她不会被枝桠刮到。
这一路走得并不顺。
刚出山谷就遇上地脉震动后的塌方，谢沉渊用剑气劈开落石时，林疏桐被小翠拽到岩缝里，能听见碎石砸在身上的闷响；后半夜路过乱葬岗，不知哪里来的阴魂缠着不放，李明摸出张祖传的镇鬼符，黄纸在指尖烧得噼啪响，鬼哭立刻变成了呜咽；最惊险的是过悬桥时，桥板突然断裂，林疏桐踩空的瞬间，谢沉渊的手臂像铁箍般圈住她腰，玄铁剑钉进崖壁，两人悬在半空时，她能听见他心跳得比自己还快。
抓紧。他的声音闷在她颈侧，呼吸扫过耳垂，我不会松手。
林疏桐没说话。
她望着下方翻涌的雾海，突然想起今早系统给她奖励了反震护腕（触发时反弹30%伤害）。
要换作从前，她早躲在系统空间里啃灵糕了，可现在...她低头看向紧攥着谢沉渊衣角的手，指节泛白。
到了。谢沉渊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林疏桐抬头，月光下的天柱峰像根刺破苍穹的银剑，山体笼罩着层淡金色的光雾，连月光都被揉碎在其中。
她的掌心突然发烫，那团幽蓝的光从袖中窜出来，直冲冲往山顶飞去，在光雾里撞出个小小的漩涡。
好...好重的威压。小翠捂着心口后退两步，发间银铃都哑了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
李明摸出块罗盘，青铜表面的指针疯狂旋转：这是...天道法则的波动？他抬头看向林疏桐，九娘姑娘，你没事吧？
林疏桐没事。
她的心跳得快要炸开，可那不是害怕——是兴奋，是期待，像是有团火在丹田烧着，要把这些年的懒散都烧成灰烬。
她却听得真切，那道清冽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这次带着点催促：上来。
我们爬上去。她对着光雾迈出第一步，鞋底刚碰到山体，淡金色的光就顺着脚踝往上爬，像无数根细针扎进皮肤。
谢沉渊突然抓住她手腕：等等。他另一只手按在她后心，灵力如温泉般涌进来，替她冲散那些刺痛，我先探路。
不用。林疏桐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心的幽蓝光照亮两人交握的指节，它在等我。
谢沉渊的瞳孔缩了缩。
他望着交握的手，又望着她眼里的光，最终松开手退到一旁，玄铁剑却始终没离手。
四人刚走到半山腰，那声吼就炸响了。
像是闷在云层里的雷，又像是野兽碾碎山石的低嚎。
林疏桐的耳膜嗡嗡作响，抬头时，只见峰顶的光雾突然翻涌，一个黑影破云而出——那是头巨狼，皮毛像凝固的岩浆，双眼泛着腥红的光，每颗獠牙都有她半人高。
是焰鬃狼！李明倒抽口冷气，传说中守着上古遗迹的魔兽，至少是金丹期的修为！
小翠攥住林疏桐的衣袖，声音发颤：九...九娘姐，怎么办？
林疏桐没说话。
她望着魔兽眼里的凶光，突然想起原书里的描述——天道之眼，必有无上机缘，亦有无尽考验。
她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翻涌，系统空间里的反震护腕、咸鱼心诀、躺平盾都在发烫，像是在说该我上场了。
谢沉渊挡在她身前，玄铁剑嗡鸣着出鞘。
他侧头看了她一眼，嘴角扯出个极淡的笑：躲我身后。
林疏桐望着他绷紧的后背，突然明白过来——这个总说天道奖勤罚懒的男人，早就在用行动承认她的特殊。
就像现在，他的剑尖指着魔兽，灵力却分出一缕缠在她手腕上，生怕她被余波震到。
焰鬃狼的前爪在石面上划出火星，腥风卷着灼浪扑面而来。
林疏桐深吸口气，把系统奖励的护腕往腕间一扣。
她听见谢沉渊低喝一声，看见他的剑划出银白的弧光——
真正的考验，这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