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钟的余音还在山间回荡,主殿门缝中渗出的阴寒气息如雾般蔓延,陈浔手中青冥剑离鞘三寸,剑鸣未歇。他左手猛地一收,将澹台静整个人护在身后,右臂横剑于前,剑魄诀自心口奔涌而上,化作一道无形屏障,挡下那股带着腐血味的冷风。
三长老趴伏在地,嘴角笑意未散,眼中竟闪过一丝得逞的光。
陈浔目光一凝。这笑不是侥幸,是等待——等什么?
他尚未动作,身旁的澹台静已闭目沉神。她双手轻抬,指尖微颤,眉心泛起一缕月白光晕。神识如丝,顺着地脉探入主殿缝隙,只一瞬,她猛然睁眼,声音冷如霜刃:“不是祖规之力……是血祭残留。”
她语速极快,字字如钉:“他在用自身精血唤醒旧日禁阵!地脉深处有符链复苏,若被引动,整座天下山都会沦为血池。”
话音落时,三长老喉头滚动,一口精血喷出,直坠地面。血珠未触石阶,便被一股暗流牵引,朝着裂缝方向滑去。
陈浔一步踏前,青冥剑横扫而出。剑气如刃,将那滴精血从中劈开,血雾刚散,又被剑风绞成虚无。他剑尖直指三长老咽喉,冷声道:“你连族规都敢篡改,还妄想动禁阵?”
三长老仰头,脖颈青筋暴起,嘶声笑道:“我不是主谋!我只是不愿看着长生一族毁在一个瞎女和外族人手中!你们懂什么?圣女归位,传承反噬,灵脉枯竭……这是天罚!”
“天罚?”陈浔冷笑,“你拿族人的命去试你的‘天罚’,还敢谈守护?”
他正欲再问,忽觉脚下地脉震动加剧,石阶边缘接连崩裂,一道道暗红纹路自地底浮现,如血管般蠕动。那股阴寒之气骤然增强,主殿门缝中的黑雾翻滚如潮。
澹台静神色不变,双手缓缓合拢,眉心光晕暴涨。她以神识为引,凝聚出数道透明锁链,自虚空垂落,瞬间贯穿三长老四肢百骸,将其死死钉于地面。锁链缠绕其心脉、脊骨、识海,每一环都刻着古篆——“损宗脉者,死”。
“族规第七条。”她声音清冷,“你动血祭,已非违令,而是叛族。”
三长老浑身剧震,瞳孔猛缩,想要挣扎,却发现连一丝灵力都无法调动。那锁链并非实体,却比铁链更牢,直接锁住了他的神魂与血脉。
“你……你不能杀我!”他怒吼,“我是执事堂三长老!我为族中效力百年!你一个失明的圣女,凭什么定我生死!”
澹台静不答,只是抬手一引。一道残破令牌从他袖中飞出,正是此前追杀令的碎片。她指尖轻点,本命符契显现,与令牌共鸣,瞬间映出三长老以秘法催动地脉禁制的画面。
证据确凿。
她收回手,淡淡道:“我不凭身份,也不凭情绪。我凭族规。”
陈浔站在她身侧,肩头伤口因剑魄诀持续运转而隐隐作痛,血已浸透半边衣袖。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青冥剑,剑身微颤,似在回应主人的决意。
他缓步上前,剑尖轻点地面,一步步逼近三长老。
“你说我护不住她。”他声音低沉,却不带丝毫动摇,“可你呢?你所谓的守护,就是背叛族规、勾结外敌、妄动血祭?你早就不配谈‘守护’二字。”
三长老瞪着他,眼中怒意与恐惧交织:“你杀了我,也改变不了什么!还有人等着你们犯错!他们不会让一个外族人站在圣女身边!”
“那就让他们来。”陈浔抬起剑,剑尖对准三长老心口,“谁要伤她,我便诛谁。”
话落,剑光一闪。
没有轰鸣,没有震荡,只有一道清冽剑气自胸口贯穿而出。三长老身躯一僵,瞳孔骤然放大,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咯响,随即缓缓垂首。血未溅出,心脉已断,生机全无。
天地间,灵脉的震颤渐渐平息。主殿门缝中的黑雾如退潮般缩回,镇魂钟最后一声余音消散于风中。那股阴寒气息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出现。
陈浔缓缓收回青冥剑,剑身归鞘,发出一声轻响。
他转身,看向澹台静。她依旧立于原地,十指交叠于身前,气息沉稳,眉心光晕缓缓隐去。虽目不能视,却能感知到周围一切——包括他体内那股尚未平复的剑意波动。
“结束了。”她说。
陈浔没应声,只是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血迹未干,却被她反手握紧。
远处,几名执事弟子仍僵立原地,无人敢上前。三长老伏尸当场,神识锁链尚未消散,环绕其身的月白光痕仍在微微闪烁。主殿大门仅开一线,门内黑暗深不见底,却不再有异动。
陈浔抬头望向那扇门。他知道,真正的试炼还未完。族中暗流未尽,执事堂背后或许另有牵连,而澹台静的圣女之路,也不会因一人之死就彻底安稳。
但他已无所惧。
肩头伤口仍在渗血,他抬手抹去额角冷汗,掌心留下一道暗红痕迹。青冥剑在鞘中轻颤了一下,仿佛也在等待下一战。
澹台静忽然侧头,似有所感。她低声开口,声音极轻,却清晰传入他耳中:“你还记得小平安镇的柴门吗?”
陈浔一顿。
“记得。”他答。
“那时你说,雪太大,怕我走丢。”她嘴角微扬,“现在,换我告诉你——别往前了。”
陈浔皱眉:“什么意思?”
她没回答,只是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指向主殿门缝。
“那里……”她声音渐冷,“有人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