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婆娑,林间只剩下风声和他们轻微的呼吸声,还有稍远处传来的模糊人声。
江邪浑身僵硬,定定地看着沈玉近在咫尺的眼眸,莫名鼻头一酸。
一直以来,他的世界充斥着阴谋、利用和杀戮,笼罩他的只有阴霾,他曾以为自己是那个站在阴影里仰望光的人,这辈子都不可能站在光下,但现在,有人一步步牵着他,迈向了独属于他的那束光,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告诉他,他很好,他有人爱。
江邪猛地闭上眼,几乎是有些狼狈地别过头错开呼吸,狠狠攥了下垂在身侧的手,随后一把将沈玉拉进了怀里,手臂紧紧箍住他的腰背,下巴搁在他肩头,微凉的鼻尖蹭过他颈侧。
沈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撞得微微后仰,勾着他衣领的手下意识地松开了,转而抚上他的脊背,轻拍了两下,身体在他怀里也放松下去。
“……阿玉,”好半天,江邪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比平时低沉许多,带着些许沙哑,他更深地埋进沈玉颈窝,怀抱紧了几分,“我好爱你。”
沈玉环着他劲瘦的腰身,轻声笑了:“我知道。”
片刻后,他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小声补了一句,“我也爱你。”
江邪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他意识到沈玉说了什么的时候,猛地把脑袋从他颈窝里拔出来,双眸紧紧锁着他,心脏狂跳,喉结滚动了一下,胸口起伏都放轻了,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你……再,再说一遍?”
沈玉被他那如狼似虎的眼神盯着,热意逐渐攀上耳根,脸颊染了抹绯红,垂下眼睫低声道:“没听到就算了……唔……”
尾音蓦地淹没在来势汹汹的吻中,林间的风似乎都静止了,只剩下彼此急促交融的呼吸和唇齿厮磨的暧昧声响。
沈玉被他吻得腰窝发软,原本攀在江邪脊背的手转而无力地揪紧了他后背的衣料,呜咽声尽数被吞没在唇舌之间。
不知过了多久,这风暴般席卷的吻才稍微缓和下来,唇齿间的力道从风卷残云的侵略,慢慢转成了缠绵,江邪一下一下浅啄着沈玉微肿的唇瓣,带着安抚与餍足,他的呼吸依旧灼热沉重,吹拂在沈玉脸上。
他抵着沈玉的额头,鼻尖蹭着鼻尖,深不见底的墨色瞳仁在如此近的距离里,清晰地映出沈玉带着薄红有些迷蒙的脸。
“阿玉,再说一遍,好不好?就一遍,我想听……”他有些固执地追问,声音又低又哑,带着情动的余韵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沈玉喘息着,脸颊滚烫,嘴唇又热又麻,泛着水润光泽,他看着江邪眼底几乎要溢出来的惊喜与爱意,不自觉地抿了抿有些刺痛的唇瓣,深呼吸了口气,欺身将他向后推了一把。
江邪背抵着树干,有些忐忑地垂眸看他,下一瞬,便清晰地听到他一字一顿地说:“江子慕,我爱你。”
咚,咚,咚——
万籁俱寂,惟余心动。
沈玉瞧着他愣愣的好像傻了一样,不禁有些失笑,主动凑上去触了触他的唇角,结果不出意外又招来了江邪的一通深吻。
再亲下去就该走火了,江邪终于放过了沈玉被折磨得红肿的唇瓣,抱着他平复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嗔怪道:“不过,你这次还是有点冲动了,宗门大比结果还未落定,听夜还没拿到手,这万一再出什么变故……”
沈玉被他吻得腿有些软,索性大半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心安理得地靠在他怀里,闻言不咸不淡地抬眸瞥了他一眼,语气里带了些调侃:“不下点猛料,如何能让他死心?那不然,由着他纠缠我,你不吃醋?”
江邪一噎,手臂下意识将怀里的人箍得更紧,低声道:“……吃醋归吃醋,他又不会威胁到我的位置。”
沈玉哼笑:“你倒是有底气。”
“你给的。”江邪坦然。
沈玉不跟他扯皮了,知道他还有顾虑,便转移话题道:“那你觉得,杨烈知道了这件事,此刻最想做的是什么?”
“嗯?”江邪不解,垂眸看他。
沈玉牵动唇角,开口:“他那日暴露了对我的非分之想,被我泼了一脸酒,事后朝我示好又屡次碰壁,皆看在众人眼里,你觉得,以他作为天玄宗三少主的高傲,会让今日这丑态被更多人知晓吗?贸然去告发你,你我关系曝光,只会引来更多人对他的嘲笑。”
稍微从江邪怀里退开些许,他低头理了理衣襟,接着说道,“比起得不到我,比不过你才是他最接受不了的,他一直想营造一个礼数周到又专一的形象,所以不遗余力地利用周围的眼睛,但这恰恰搬起石头砸了他自己的脚,维系他自己的脸面,可比揭穿你身份让我陷入舆论更为重要。”
沈玉弯眸浅笑,轻拍了拍江邪还紧绷的手臂,说:“退一万步讲,他就算把你的身份公之于众,也奈何不了你,宋清不是说了,通缉令已撤,我们还握有萧前辈和萧礼的手书,舆论么,掀不起大风浪。”
江邪望着他,长叹了口气,脸上终于带了些笑意,抬眼透过叶片间隙望了望天际,目光再落回沈玉脸上时,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说出的话也回归了往日那般肆意妄为:
“你都不怕,那我就更不该怕了,反正,天塌下来还有我这高个子顶着,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没人敢拿你怎么样,我倒要看看,谁敢戳你脊梁骨。”
“天塌了也轮不到你一人扛。”沈玉轻笑着拽了下他的衣袖,“行了,回去瞧瞧文兄战况。”
清冷话音随山风散去,窸窣脚步声偶然惊起林间两只归巢的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