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钩眼底的阴狠彻底不再隐藏,握紧了手中的短匕,他面对江邪连反杀的心思都不敢有,因为那就是个不要命的疯子,几乎没有人能在他手下讨到好处。
他们四煞各司其职,铁力银枭或许还能有一战之力,但他仅有这双腿还算灵活,因此他宁愿挨刀子也得凭借这双腿创造优势。
他不清楚这人底细,不过这世上也不会再有另一个江邪那样的疯子了,就在他还思量着对策时,那道身影动了。
那人身轻如燕,流光长剑眨眼间便逼至眼前。
太快了。
金钩连后退的空间都没有,一直被压在腕下的短匕终于毫无保留地向上反撩,抵挡住这雷霆千钧的一剑,倒钩钳住沈玉的剑,往他的方向一拽,随即不管不顾地戳刺。
这毫无章法的路数,沈玉连眼都没眨一下,轻松躲避着,几息缠斗间,金钩竟是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他低喝一声,刀刃铮然划破污浊的空气,狠狠刺向沈玉胸腹之间的空门。
沈玉这时却是连躲都不打算躲了,他甚至能看清沈玉那张冷漠毫无波澜的脸。
就在金钩的短匕即将破开他衣襟的刹那,沈玉左手虚握成爪,一把擒住金钩的手腕,他挥刺的动作凝滞了片刻,紧接着沈玉肩肘上提,将他手臂撞开,与此同时,沈玉稍一侧身,右手挽剑,长剑灵巧的在半空划出了一道虚影,
下一瞬——
“噗——”
剑尖穿透了金钩因发力而紧绷的皮肉,精准地钉入他那小臂尺骨与桡骨之间脆弱的空档,金钩的痛叫声霎时划破这片寂静夜空,然而这还没完,沈玉的剑不依不饶,光刺入还不够,在当中猛然旋转,一股剧痛直击金钩天灵盖,手臂筋络骤然被绞了个稀烂,短匕当即脱手而出,“当啷”一声砸落在地,溅起一朵小小的暗红污花。
金钩废了一手,再不敢硬碰硬,腿下发力欲向后退去,左手自怀中掏着什么,沈玉哪会给他机会,动作没有丝毫停滞,足尖轻点,瞬息间贴近,冰冷剑脊擦着金钩那沾满血污汗渍的下颌,狠狠一送,剑尖带着黏腻的血腥,从金钩颈后破皮而出,微微震颤,血珠顺着剑尖滴落在地。
金钩的所有动作戛然而止,瞳孔因剧痛和不可置信而向外扩张,嘴巴徒劳地张着,似乎想说什么,又或者只是想吸一口气,沈玉握剑的手格外平稳,手腕向内轻轻一拧,干净利落的抽离了剑身。
毫无声息的身体失去了支撑,轰然栽倒于血泊与泥泞之中,在月光的照射下反着森然的光,这方天地重归寂静,唯有巷子深处残风卷过破败窗棂的呜咽声,以及更深远处,似有似无的丝竹糜音。
身后传来脚步声,沈玉微微偏过头,望向老槐树的方向,一人自那片阴影中踱步而出,江邪眸光有些深,他不是没见过沈玉杀人的样子,但那几次一次被逼绝境,一次心神震荡,还有一次仓促了事,都和这次不同,不知怎么,他在沈玉这一刺一收中,竟感觉到了几分,性感。
沈玉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还以为是血溅到脸上了,遂抬手蹭了几下,但指尖并没有那粘腻的触感,他就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了,江邪克制着自己的眼神,从怀里掏出了个帕子,接过沈玉手里的剑,一丝不苟地擦着。
沈玉只短短瞥了他一眼就不再管他了,问道:“这儿怎么办?”
“有人收拾,不用管。”
江邪擦干净他的剑,替他归鞘,然后蹲在金钩的尸体旁,以手帕作隔,从他手里抽出了一件东西,那是一只短筒信烟,上面还沾着血污。
“有用?”
江邪“嗯”了一声,道:“留在城外的鬼字牌杀手,今夜也得清理掉。”
沈玉点了点头,也不废话:“那走吧。”
“不急。”江邪连忙拦了他一下,“先回去,家里还有件事。”
两人回到宅院,见着屋内那剑拔弩张的一幕,沈玉才知道江邪说的是何事。
云澜和褚恒一人一边,如临大敌般举着刀剑,只点了一盏灯的屋内,几条吐着信子的小蛇在屋子里到处窜着,还有一条攀附在当中坐着的那人手臂上,那人半边头都藏在布巾下,正是江邪没见到的蛇丈。
沈玉眉头一皱,只是长剑刚出鞘半寸便被江邪压了回去,他无视了门口的两人和这一屋子的蛇,甚至还一手揪起凳子上的一条,扔在蛇丈面前,一手牵着沈玉的手腕,让他坐下。
自己站在一边,倒了几杯水,分别推给了沈玉和蛇丈,他润了润嗓子,才道:“我把金钩杀了。”
蛇丈露在外面那只浑浊的眼睛盯着他,半晌开口:“你就不怕我现在回去告诉蒋昭?”
“你要是想告密,就不会出现在这儿了。”江邪慢条斯理地又续了半杯,杯沿轻碰,发出细微的脆响,他垂眸看着杯中的清水,接着道,“三长老肯放你出来,想必他要寻的东西有了眉目,对吧?”
“条件。”蛇丈的目光在江邪和沈玉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江邪脸上。
江邪短促地笑了一声:“蛇叔爽快。”
他将从金钩那儿得来的信烟按在桌上,勾着唇角说:“城外二十个,我猜蛇叔应该能应对吧,当然了,为确保稳妥,我的人会帮你的。”
他这后两句话,怎么听都没有多少帮忙的意味,倒更像是监视。
蛇丈沉默片刻,便要去拿信烟,但江邪仍旧按着它,蛇丈眯了眯眼睛,气势陡然一变,道:“莫要得寸进尺。”
江邪将它推过去,又勾回来,说:“蛇叔,因为三长老的指控,蒋昭把惩戒堂长老都叫出来了,他想让我死在这儿呢,我如何信你?”
蛇丈眉头一锁,伸出枯瘦的手按住那来回滚动的信烟,开口:“他要办的事我没资格阻拦,我只能保你这一次。”
“啧,果然一颗糖的情分,还是不如金银啊。”江邪耸了耸肩,松开了手,看着蛇丈把信烟收好,才接着道,“多谢蛇叔,你们要的东西,待蒋昭死后,我定会亲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