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江邪的解释,云澜的脑中清晰了些许,犹豫片刻,低声开口:“姑且当他这是真名,若想往深了查的话,有三条线,第一,京城裴家,不过我觉得不大可能,京城子弟怎么说也不会在这种见不得光的地方扎根。
“第二,平城裴家,南朝有名商贾,只是……”
“平城距此地数千里,一介商贾,手应当伸不出这么远。”谢霏开口道。
“的确。”云澜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第三,浔阳裴家,不算出名,只是当地的一个武学世家,名录上有关他们的记载少得可怜。”
江邪眉心微蹙,这三条线哪个看起来都不像是能查到东西的样子,而裴野这个名字,他倒是不怀疑真假,这人既然敢派人出面报上名号,就是有恃无恐,要么自信其底细难查,要么就是根本不在意被查。
“这位裴公子,水还挺深。”
江邪和沈玉对视了一眼,无奈地耸了耸肩,也不知道蒋西这条傻鱼到底是怎么招惹上这号人的,既然是他自己跳进了这潭深水,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裴野真如其所言。
“罢了,管他是哪路神仙,只要蒋西没事,他别来招惹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最好。”
他们现在也没那么多闲心,尽快脱身才是第一要务。
等谢霏给冬九重新包扎好伤口后,众人也不再耽搁,以最快的速度行进,与半路上的褚恒等人汇合,赶在破晓时分抵达了明溪镇。
而这一路也果真如那人所说,没碰到任何一方阻拦他们的人。
荀冬常年驻扎西凉附近,对这一带也早就摸清了,带着一行人很快就找到了相对隐蔽的住处,众人紧绷了一夜的神经也终于松懈了下来。
云澜没多做耽搁,吃过早饭便要去找九霄宗的铺子,沈玉不太赞同这个时候单独行动,一通商议之后,江邪留下听荀冬他们汇报,沈玉则随着云澜一道出门。
九霄宗在明溪镇的落脚点是一家成衣铺,各处铺子里的伙计每年都是从门内选弟子轮换,所以几乎是云澜刚一踏进去,便有伙计认了出来。
“……大师兄?”那伙计微微惊讶了一番,却不是惊讶他的到来,“你……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云澜闻言低头瞧了一眼自己,才后知后觉的“啧”了一声,他这会儿灰头土脸,一身靛青色的劲装也灰扑扑的,而他旁边的沈玉穿了一身黑,除却发丝微乱,倒是比他好一些。
“这位是我朋友,沈玉。”简单介绍完,自家地盘他也不客气,指挥那人道,“按我俩这尺寸,找两身合适衣服去。”
“得嘞,马上就去,刚好,这还有两封给你的信,前几天就到了。”那伙计憋了个笑说完,麻溜地转头去找掌柜了。
云澜便撑着柜台看那两封信。
一封是他爹十天前自晋阳派人快马加鞭传来的,另一封则时间更久,路程也更遥远,是九霄城传出来的,多半是先送去了晋阳,结果他那时已经走了,便和他爹的这封一道送来了。
璇玑山上的谈判告一段落,云晔的那封信,便是告知了他们一些世家门派的态度以及景昀等人的动向。
谈判的结果与云澜离开之时没什么差别,依旧是众说纷纭,但也有不同,那便是唐门以及温子行的临阵倒戈,使得场面更加混乱。
众人所讨论之事已经不是何振的判定了,而是他手中那张残图的归属,毕竟剑炉开启在即,只等那请帖送到手上,人人都期待着揭开昆仑山那层神秘面纱,此时拥有残图,无疑是拥有了上桌吃饭的权利,因而站好队也是关键。
而唐门手握残图其中之一,在何振被废之后,明里暗里已经倒向了天玄宗,温子行也表了态,许多世家譬如柳家、严家、夏家等等见势也纷纷站队,硬是要等撬开何振的嘴才能当众杀之。
各大商贾世家除了陆家、谢家以及温家已经明确表态要拔除何振以及他麾下的毒瘤给江湖一个交代之外,其余皆举棋不定仍在观望风向。
唐晓不满门内长辈的决定,却又无可奈何,一气之下天玄宗也不待了,景昀看透本质,强硬地带着熙和酒庄退出了此局谈判,回了扬州。
文浩轩则是比他们晚了几日出发,目的地不出意外也是铸剑山庄。
读完这封信,沈玉抬眼对上云澜投来的眼神,从中读出了和自己一样的惊讶。
唐门的倒戈或许还在沈玉的意料之中,但他没想到温子行竟然也对残图背后的剑冢有想法,这让他感到了些许棘手。
“他徒弟缺根筋就算了,他怎么也拎不清呢?”云澜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不可背后妄议他人是非这那的规矩了,气冲冲地将那封信拍在柜台上,“怪不得丁前辈老想揍他,搁我我也想!”
沈玉原本心头还有些阴霾,但见云澜这副模样,倒是没忍住轻笑了一声,道:“往好了想,温子行也参与进来了,那丁前辈和叶庄主也不会坐视不管,从某种意义上讲,两方仍在互相制衡。”
话虽如此,但两人心中都没有轻松多少,他们人微言轻,不可能凭借自己的一两句话就改变众人的想法,各方势力间的争斗也不是现在的他们能参与进去的,他们谁都没有达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程度,还只是一群为了早日揭开真相和活下去的苦命少年。
略微调整了下心态,云澜打开了另一封信,只是才看了几行,他便有些怔愣,随即眼神柔和下去,甚至多了几分笑意。
沈玉瞬间便察觉了云澜情绪的转变,略微一挑眉,待他认认真真看完,又十分珍重地折好,才开口问道:“家里的信?”
云澜压不住嘴角的笑意,神秘兮兮地道:“不是。”
沈玉缓缓眨了下眼,虽然有些好奇,但也不多问,收回了目光。
云澜见他还真不打算问了,拿肩膀撞了他一下,不满地道:“不是,你就不能再问一下?”
沈玉抬眸,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不问你这不是也会说的吗。”
“……”云澜一时语塞,憋了半天,气得又捶了他胳膊一下,才说道,“你就不能适当的表达一下好奇,配合配合我?”
“那……是谁给你写的信?”沈玉一本正经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