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邪现在可以说是乖得不行,千金城的异样和蒋西的事他也没瞒着沈玉,一股脑全说了,罢了还要赚点嘴上的便宜:“我现在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所以来此寻求沈郎君庇护,我保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伺候郎君起居饮食,做一个贤内助~”
沈玉的学习能力很强,和他厮混久了也摸出了点言语上的门道,毕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只是他很少于人前展露,许多话当着人面他说不出口,但江邪本来就是个不要脸的,因此他也就少了那几分顾忌,微勾了下唇角:“那我这算什么,金屋藏娇么?”
江邪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沈玉还会说这种俏皮话,随之而来的念头便是:完了,这样的沈公子魅力更大了,更喜欢了怎么办?
他心里痒痒的,恨不得现在就抱着他啃上几口。
也许是他眼中饿狼扑食一样的凶光太过明显,沈玉立刻敛了玩笑之意,转移了话题:“蒋昭的根基竟然渗透入了官府,这若不是你的助力足够牢靠,还真就被他们扭转了局面。”
提起这事儿,江邪也收了旖旎的心思,搭在桌上的手紧攥成拳,颇有些咬牙切齿地意味道:“蒋西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能在千金城讨生活的怎么可能没点保命的手段,要他上赶着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等抓到他非扒他层皮不可。”
“他此番出走应是早有预谋,虽有波折,但千金城瓦解已成定局,就算抓他回来也没什么用处,但若是你的人两边都咬得紧,他慌乱中撞到三长老他们手里就不好了。”
“嗯。”江邪应了一声。
沈玉的担忧不无道理,一旦蒋西落入三长老手中,以他和蒋西的关联,就相当于送出去了一个把柄,怎么说都是一起长大的,他再心如顽石也不会见死不救,更遑论还有蒋西母亲这笔血债,出于责任他也不能丢下他的命不管。
“还有一件事,”江邪起身,翻出来一封信,道,“临行前,温家主找过我一趟,送来了萧礼和他父亲的手书。”
“手书?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中原江湖局势紧张,萧季平一家打算带着翎羽南下,温家主会派人护送,我也通知了墨鸦暗中关照一二,你不必担心。”
沈玉刚提起的气又松了下去,展开信件,几眼扫了下大致内容,他有些意外,信中详细写明了翎晖与翎曦身份造假之事,罗列出翎晖残害手足、串通外敌等数条罪名,皆有迹可循,萧季平细心的只字未提其他,落款只写了萧礼的名字,但其上却覆盖着三枚指印,不用想都知道这几枚指印属于谁。
他们当初不想牵扯到萧季平一家和翎羽,遂没打算暴露他们来揭示翎晖的野心,所以他们只能抽丝剥茧证明翎晖和十五的合作,证明百剑门惨案是他自导自演,证明他的死是罪有应得,但江邪的人追查至今,除了翎晖留在手里的几封不痛不痒的密信,什么都没查到。
江邪除掉蒋昭瓦解千金城足以证明他与带头屠杀百剑门的十五非同一类人,因为十五一直是打着蒋昭的旗号想要拉江邪下水,后面江邪与他们彻底割席,这构陷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如今萧家父子的这封信,正好填补了翎晖的动机,也给了江邪杀他的理由。
除了这封信,还有单独的一页纸,是萧季平写的:
“我应该对你们说声抱歉,其实最初见到你们的时候我也有过猜疑,那位姓江的公子说的我也担忧过。我愿意相信你们是好人,所以我还是同意带你们去看了那些秘密,但我并不敢赌人性,因此我当时站在暗室外,手边便是弩箭机关,我怕你们伪装良善,是为毁那些书册以及夺剑而来,却没想到会听到沈公子的那番话,诸位皆是正义凛然的少年翘楚,我为当时的猜忌而感到羞愧,还望诸位莫要在意这句有些迟了的抱歉。
另,也请原谅我的贪生怕死,不敢光明正大站出来为各位正名,诸位是我儿及我挚友遗孤的救命恩人,我却罔顾恩情,合该日日经受良心谴责,如今依托温家主将此手书转交给诸位少侠,望能有些用处。”
“萧前辈实乃性情中人。”沈玉将信放在桌上,叹道。
他直觉江邪还有话没讲完,便抬眸示意他接着说。
江邪抿了抿唇,道:“除了这些,温家主还带了一则消息,是关于铸剑山庄的。”
沈玉忽然想了起来,他先前托了温烨派人去铸剑山庄打探情况,但后来发生的事太多且都堆在了一起,他便没什么空暇去问了。
“也是赶巧,温烨的人到孜州的前一天,铸剑山庄便闭门谢客了,托你那封信的福,引路人才顺利将他们带进去。”
也因此才得以弄清为何铸剑山庄没有露面揭穿百剑门试剑大比的子虚乌有。
据贺兰透露,自百剑门前任门主逝世后,山庄与百剑门的关系就淡了,近几年更是从未见过百剑门的任何人,试剑大比刚传出消息时,他震惊于他们竟然想在碎空剑上做文章,便有意派人去询问,也就是这时,山庄外围了一群人。
他们并没有踏入山庄的意思,却精准的堵在了八卦阵的几处要口,无论是出去还是进去,都势必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一切自山庄流出的,不论活物死物,皆被扣押,欲强行突破而出的弟子也被打了回去,而带头的人正是云澜曾提过的,青云宗松峦峰的曜青长老。
出于对在外游历的本门弟子的信任和庇护,贺兰这些年从未更改过八卦阵的走向,却不曾想会被插了一刀。
直到某一天,这群人又一夜之间撤了个干净,紧接着便传出了百剑门被屠了全门一事。
江邪看着他,语气有些沉:“另外,闭庄的原因是,贺兰受伤了。”
沈玉倏地蹙起眉头,有些不可置信:“怎么回事?”
铸剑山庄虽说人丁稀少,但也不是没有人了,怎么说都不该让贺兰一介年近古稀的老者出去跟谁打架吧,谁又会如此不懂长幼尊卑?
江邪的眼底多了层厌恶:“那个叫曜青的,以让贺兰试试自己铸的剑为由,却在临近时装作手滑,刺向了他,亏是他心存警觉,加上身边也有个机灵的,剑锋偏了几寸,只划伤了臂膀,内伤也较轻,并无大碍。”
话虽如此,但两人都心知肚明,贺兰年纪大了,铸剑本就极耗心神,次次病来如山倒,这若是养不好,恐怕就没几年活头了,沈玉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去,骂人的话刚至嘴边,江邪便心有灵犀般的替他骂出了声:“一群杂种!”
他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怪不得他师父会在这个时候下山,百剑门没了,贺兰又受伤,虽说现在捂着消息,但曜青就是个阴沟里的蠹虫,说不准什么时候又会出来膈应人,铸剑山庄要是倒了,山庄内那些无主的兵器,就是一块滋滋冒着香气的肥肉,可东西就那么多,人人都想分一杯羹,必将引来又一场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