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的春天,来得轻柔而缠绵。几场淅淅沥沥的春雨过后,空气变得湿润而清新,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
阳光不再像冬日那般苍白无力,而是有了暖意,洒在身上,驱散了残存的寒意。
院里的老槐树抽出了嫩绿的新芽,墙角的花草也开始返青,焕发出勃勃生机。
孩子们脱下了厚重的棉衣,在院子里奔跑嬉戏的笑声,更加清脆响亮。
沈屿在阳光孤儿院又住了小半个月,享受着这份久违的、充满生活气息的安宁。
他与陈妈妈一起打理院子,陪孩子们做功课、玩游戏,偶尔去江边钓钓鱼,日子过得平淡而充实。
关于他与肖诗雅“分手”的风波,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激起一阵涟漪后,已迅速平息。
网络世界永远不缺新的热点,大众的视线很快被其他明星八卦或社会新闻所吸引。
沈屿乐得清静,他的生活重新回归了那种不被外界打扰的节奏。
然而,随着天气一天天变暖,那颗渴望远行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江南的春色固然旖旎,但他更向往去更广阔的土地上,感受不同的春天。
他的“躺平”人生,本就是一场没有终点的旅行,停留,是为了更好地出发。
他打开地图,目光在神州大地上逡巡。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了中部那座以“江城”和“樱花”闻名的大都市——江夏市。
九省通衢,两江交汇,水系发达,正是钓鱼的好去处。而更吸引他的,是那里每年春季如云似霞的樱花。
他记得前世曾读过不少关于江夏樱花的诗词,绚烂而短暂的美,总带着一种物哀的哲理。
他想亲眼去看看,在那座繁华与历史交织的城市里,盛开的樱花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目标既定,他便开始着手准备。他将那辆饱经风霜却依旧可靠的二手SUV里里外外彻底清洗、保养了一遍,加满了油,检查了胎压和各项性能。
又去采购了一些路上需要的食物、饮水和日常用品。陈妈妈知道留不住他,只是默默地帮他准备了许多耐放的干粮和自家腌的小菜,塞满了后备箱的一个角落,千叮万嘱路上注意安全。
临行前的夜晚,沈屿和孩子们一起吃了顿丰盛的晚饭。饭桌上,孩子们叽叽喳喳,不舍地问他什么时候再回来。
沈屿笑着摸了摸他们的头,说:“等樱花谢了,天气再热一点,我就回来看你们。” 这算不上承诺的承诺,却让孩子们安心了不少。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沈屿便发动了汽车。引擎发出熟悉的低沉轰鸣,仿佛也在期待着新的旅程。
他摇下车窗,对站在门口目送他的陈妈妈和孩子们挥了挥手。
“路上慢点!到了来个信儿!”陈妈妈红着眼圈喊道。
“小屿哥哥再见!早点回来!”孩子们用力挥舞着小手。
沈屿点了点头,踩下油门,车子缓缓驶出小巷,汇入了清晨尚且稀疏的车流。
后视镜里,孤儿院和那些小小的身影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街角。
他没有直接上高速,而是沿着江边公路,不疾不徐地开着。摇下车窗,让带着水汽和花香的风灌入车厢。
江南的春晨,薄雾如纱,远山如黛,江面波光粼粼,偶有早起的渔船划过,留下道道涟漪。
路边的油菜花开得正盛,金黄一片,连绵到天际。这种充满生机的美景,让人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变得开阔起来。
开了约莫一个多小时,他才拐上通往江夏方向的高速公路。车子瞬间提速,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村庄、田野、城镇如同流动的画卷。
沈屿打开音乐,放着一些舒缓的轻音乐,心情平静而愉悦。这种在路上的感觉,自由,未知,充满期待,正是他最为享受的状态。
他并不赶时间,计划用两天时间慢慢开到江夏。第一天,他只打算开四五百公里,在中途找个安静的小县城住下,歇歇脚,顺便体验一下沿途的风土人情。
根据导航和攻略,他选择了一个位于两省交界、名为“碑县”的小地方作为中转站。据说那里有一座古碑林,有些历史,且靠近一条水质不错的河流,适合短暂停留。
高速路上的车流量不大,一路顺畅。沈屿保持着匀速,偶尔进服务区休息片刻,加加油,活动一下筋骨。下午三四点钟,他便按照计划,从高速路口驶出,进入了碑县地界。
碑县果然不大,甚至有些偏僻。县城建筑老旧,街道不宽,行人车辆稀疏,生活节奏缓慢,与宁安的繁华和漠城的边陲风情都截然不同,透着一股被时光遗忘的宁静。
沈屿按照导航,找到了一家网上评价还不错的临河家庭旅馆。旅馆是一栋三层小楼,看起来有些年头,但收拾得干净整洁。
老板娘是个话不多的中年妇女,办好入住手续,便递给他钥匙,指了指楼梯。
房间在二楼,推开窗,下面就是一条名为“清溪”的小河。河水不算清澈,微微泛绿,但水流平缓,两岸垂柳依依,已有几分绿意。
几艘小渔船泊在岸边,随着水波轻轻摇晃。远处,是连绵的丘陵,在夕阳的余晖下,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景色算不上惊艳,却有一种让人心安的质朴和闲适。
停好车,安顿好行李,时间尚早。沈屿决定出去走走,熟悉一下环境。他信步走出旅馆,沿着河边的石板路慢行。
晚风拂面,带着河水特有的腥甜气息和草木的清香。路上行人寥寥,偶尔有骑着自行车、车筐里装着青菜的老人慢悠悠地经过,或者几个放学归来的孩子追逐打闹着跑过。
路边有小店卖着本地特产的点心和卤味,香气诱人。
他走到一座古老的石拱桥上,凭栏远眺。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斜长,投入河中。
河水被染成金红色,波光粼粼。桥那头,似乎有一片规模不小的园林,古树参天,飞檐翘角若隐若现,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古碑林”了。他决定明天上午再去参观。
在桥头一家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面馆吃了碗地道的碑县臊子面,味道浓郁,面条筋道,分量十足,吃得他浑身暖洋洋的。
饭后,他又在镇上逛了逛,买了些水果,便回到了旅馆。
洗去一身风尘,沈屿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泡了杯自带的绿茶,看着窗外渐渐沉入暮色的小城和河流。
没有网络的喧嚣,没有工作的压力,只有这份纯粹的、属于旅途的放空与宁静。他拿出随身带的笔记本,简单记录了一下今天的行程和见闻。
“x月x日,晴。抵碑县。小城安静,临河而居。晚风拂柳,夕阳熔金。面馆滋味尚可。明日赴江夏。”
合上笔记本,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听着窗外隐约的流水声和虫鸣,内心一片祥和。
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在流动中寻找静止,在陌生中感受熟悉。每一段路途,每一次停留,都是生命中的独特风景。
夜色渐深,小城灯火次第亮起,倒映在漆黑的河水中,星星点点。
沈屿躺在床上,很快便进入了梦乡。梦里,他似乎看到了江夏那片如云似霞的樱花,在春风中漫天飞舞。
而真正的江夏之旅,明天,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