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的时光在临安市难得的平静中悄然流逝。
没有怪兽的咆哮,没有基里艾洛德人诡谲的阴影,这份宁静像一层薄纱,暂时覆盖了这座伤痕累累的城市,成为灾难间隙一丝微弱的慰藉。
tL医疗中心,冰冷的金属走廊回荡着规律的仪器滴答声。
凌莉安静地坐在检查椅上,任由叶檀操作着精密的扫描仪在她手臂和腹部移动。
她灰白色的瞳孔映着仪器屏幕的冷光,看不出什么情绪。
“嗯,手臂恢复得很好,骨裂已经完全愈合,肌肉组织活性也达标了。”
叶檀看着数据,语气带着专业性的肯定,但目光扫过凌莉腹部时,还是透出几分严肃。
“腹部的贯穿伤……外层愈合得不错,但内部组织的修复还需要时间。记住,千万避免剧烈动作,尤其是核心发力,万一造成二次撕裂,愈合周期会大大延长,而且容易留下隐患。”
她一边在电子病历上快速记录,一边不厌其烦地叮嘱。
凌莉只是微微颔首,表示听到了。
对她而言,能省去后续频繁的检查,本身就是一件值得松口气的事。
目送叶檀离开诊室,凌莉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标志性的黑色高领衫,动作利落地起身。
刚走出医疗中心那扇厚重的自动门,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就带着雀跃撞入耳中。
“凌莉姐!”
一个娇小的身影像只轻盈的蝴蝶般扑了过来。
是林繁星。
她显然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但在靠近凌莉时,动作却下意识地放得极轻,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她的腹部,只是亲昵地抱住了凌莉的右臂。
“伤好些了吗?”
林繁星仰起脸,紫色的瞳孔里满是关切,仔细打量着凌莉略显苍白的脸,随后用力地点点头,帽檐下的发丝跟着晃动:
“嗯!已经完全好啦!你看,活蹦乱跳的!”
她原地小跳了一下证明自己,随即又立刻收敛,眼神认真起来。
“倒是凌莉姐你,千万要注意伤口啊!之前你伤得那么重,可让我担心了好久好久……”
她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后怕。
凌莉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她的关心。
没有多言,目光平视前方,迈开步子自顾自地朝生活区的方向走去。
林繁星像个小挂件一样,依旧抱着她的右臂,亦步亦趋地跟着,轻车熟路地走向她们常去的那家“星尘”咖啡厅。
在靠窗的卡座坐下,林繁星托着下巴,歪头看着对面沉默喝着黑咖啡的凌莉。
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凌莉精致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让她看起来更加清冷疏离。
“凌莉姐,”
林繁星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你……是不是不开心呀?感觉你心情……好像一般般的样子?”
她努力想从凌莉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捕捉到一丝情绪。
凌莉放下咖啡杯,杯底与瓷碟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没有的事。”
她的回答简洁得近乎敷衍,灰白色的眼眸扫过林繁星,看不出波澜。
“那……”
林繁星刚想说什么,也许是邀请她去逛逛新开的饰品店,或者去模拟生态区看看雪景(她知道凌莉其实也喜欢安静看雪),话头却被凌莉直接截断了。
“不去。”
凌莉的声音平静无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果断。
“我需要休息。”
她甚至没有问林繁星想说什么,就直接给出了拒绝的答案。
林繁星脸上的期待瞬间垮了下来,像被戳破的气球,沮丧地嘟起了嘴,小声嘀咕:
“好吧……”她搅动着面前那杯加了过量糖浆、甜得发腻的咖啡,试图掩饰失落,“那……凌莉姐,你一会儿有什么安排吗?”
凌莉将杯中剩余的黑咖啡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
“去指挥室。”
她站起身,黑色衣料勾勒出她略显单薄却挺直的背影。
“你不去吗?”
林繁星连忙摇头,帽檐下的紫色眼睛眨了眨:
“他们讨论的那些数据啊、战略啊,我都听不太懂……没有任务的话,我就不去添乱了。”
她其实更想和凌莉待在一起,哪怕只是安静地坐着。
“嗯。”
凌莉应了一声,目光似乎在她脸上停留了半秒,又似乎没有。
“你不必陪我。”
她丢下这句话,便转身径直离开了咖啡厅,步伐稳定而迅速,黑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转角。
只留下林繁星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卡座里。
她看着对面空了的座位,桌上还残留着凌莉那杯咖啡的印记。
周围是咖啡的香气和人们低低的交谈声,她却感觉像是被遗弃在了一个小小的孤岛上。
慢慢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锁骨处那个微微发烫的紫色蝴蝶印记,一股难以言喻的孤独感悄然弥漫开来。
她默默地端起自己那杯甜得发苦的咖啡,小口啜饮着,眼神有些放空。
而走出咖啡厅的凌莉,在无人注意的走廊拐角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她微微蹙眉,左手下意识地、极其隐蔽地按在了小腹伤口的位置。
一丝熟悉的、如同无数细针攒刺般的剧痛毫无预兆地袭来,又被她强行压下。
灰白色的眼瞳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疲惫和……更深沉的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继续朝着指挥室的方向走去,将那份不适和身后咖啡厅里的目光,一同隔绝在冰冷的金属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