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栓落下的声音还在耳畔,慕晴却没急着松劲儿。她背贴着门板,手指悄悄蹭了下耳垂,银镯一烫,意识就滑进了空间。
四合院里静悄悄的,粮仓堆得冒了尖。她蹲在仓口,舀了五斗米,又抓三袋白面,黄豆绿豆各夹几把,全倒进粗粮缸底。再往上铺红薯干、玉米碴,一层层盖得严实,最后只留半寸空隙,瞧着跟普通人家存粮一个样。
江砚洲在灶台边擦刀,听见动静回头:“还不睡?”
“就来。”她应着,顺手把布包往腰带上一挂,遮住缸口。
他没再问,只把刀插进刀鞘,目光扫过粮缸,停了半秒。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江砚洲扫完院子,顺手掀开粮缸木盖。原本半空的缸,现在沉得快冒头了。
他眉心一跳。
慕晴打着哈欠从里屋出来,头发乱蓬蓬的,眼睛还黏着眵目糊:“看啥呢?怀疑我藏金条?”
“米面。”他声音低,“前天还没这么多。”
“哦。”她走过去,拍了他胳膊一把,“你打的野兔回来,换了二十斤粮票,我全买了。怕耗子啃,藏缸底了。咋,江队要查我账?”
他盯着她,眼神沉了沉:“藏得够深。”
“那当然。”她歪头笑,“不然怎么当你江家媳妇?”
他忽然笑了下,眼角那点冷霜化开:“媳妇,你真会过日子。”
这话听着舒服,她心里却咯噔一下。会过日子的人,哪有半夜往缸里倒粮的?她昨儿动作再轻,帘子也晃了一下。
可江砚洲没提。
他只是把缸盖严实,抱起柴火往灶房走。她跟进去,蹲在灶口烧火。
火光跳在两人脸上,一明一暗。
“以后粮缸满了。”他递过一把干柴,嗓音低,“别再半夜偷偷倒。”
她手一抖,火星子溅到鞋面上。
“你……知道?”
“不知道。”他添了把柴,火噼啪响,“但你每次进屋,帘子动一下,手腕那镯子闪银光,我就猜你在忙活啥。”
她心跳快了半拍。
“那你怎么不说?”
“我不问。”他背对着她,耳尖慢慢红了,“是因为信你。”
灶膛里的火苗窜上来,映得她眼眶发热。她低头拨火,声音轻但稳:“有我在,江砚洲,你顿顿有饭吃,年年有粮藏。”
他没回头,只“嗯”了一声,嗓音哑了半分:“再也不愁了。”
这话落下,屋里安静了几秒。
她忽然笑出声:“你说咱俩现在,像不像地主家两口子?藏着米,防着贼,还得装穷。”
“谁像地主。”他拧眉,“我是民兵队长。”
“那你也是抠门地主。”她戳他腰眼,“昨儿西瓜吃完,瓜皮都收着喂猪,一点不浪费。”
“猪能长肉。”他正经道,“不能糟蹋东西。”
“哟,还一套一套的。”她站起身,踮脚去够柜顶的盐罐,“等哪天我变出一缸白面来,你是不是还得盘问我是不是偷了国库?”
他猛地转身,手撑在她耳侧,把她圈在墙和臂弯之间。
“你敢变?”他声音低,眼底却带笑,“变出来,我就说是我买的。”
她仰头,鼻尖快碰上他下巴:“那你得准备一万斤粮票。”
“不够。”他低头,额头抵她额头,“我得准备一辈子。”
她笑得肩膀直抖:“江队,你这嘴开窍了啊?”
“只对你。”他松开她,转身去舀水,“别贫,烧火。”
她哼着小调往灶里塞柴,火光映着她侧脸。心里却盘算着——得种点耐存的粮,红薯、土豆、小米,再来点豆子。空间田圃昨儿刚收完一茬,正好翻地。
正想着,江砚洲忽然说:“今年冬天,不会冷。”
“咋知道?”
“感觉。”他擦着水缸,“自从你进我家门,啥都顺了。天也暖。”
“你这话说的。”她撇嘴,“去年冬天你摔沟里那次,也说天暖,结果冻得鼻涕泡都结冰了。”
“那是之前。”他回头,认真看她,“现在不一样。”
她心里一软,嘴上不饶人:“那你是不是还想穿单衣过冬?我可告诉你,别指望我给你织毛衣。”
“你会织?”
“不会。”
“那不就得了。”他把水缸放稳,“我也不指望。”
她翻白眼:“你这是变相说我不会过日子?”
“不是。”他走过来,忽然把她拉进怀里,下巴搁她头顶,“我是说,有你在家,冷天也像春天。”
她愣了下,随即挣扎:“起开起开,灶火还烧着呢,回头饭糊了你说我懒。”
“不糊。”他不松手,“我看着。”
“你咋这么黏人?”她扭了扭,“跟块膏药似的。”
“以前不敢黏。”他声音闷在她发里,“现在敢了。”
她没再动。
火苗在灶膛里噼啪跳,像在鼓掌。
过了会儿,她小声说:“江砚洲。”
“嗯?”
“你要是一直这么信我……”她顿了顿,“我就一直让你不饿。”
他抱得更紧了些:“够了。”
当天下午,她趁他去队部开会,又往空间里撒了三垄红薯苗。暖房里那几株草莓长得正旺,她顺手摘了把,塞进布包夹层。
回来路上碰见张婶,拉着她问:“昨儿你家闹那出,我听见了。大伯母真翻墙偷瓜?”
“可不是。”她笑嘻嘻,“还摔了裤腿,现在见人就绕道走。”
“活该!”张婶拍腿,“军属的东西也敢动?她儿子还是民兵呢,这下脸丢尽了。”
“可不是。”她眨眨眼,“我跟江队说,以后谁敢进院,直接捆了送大队。”
“你胆子够大。”张婶笑,“以前谁敢惹她家?现在你一回来,一个个都蔫了。”
“我这不是有靠山嘛。”她拍拍胸脯,“江队说了,谁动我东西,他跟谁拼命。”
“你俩真是……”张婶摇头笑,“甜得齁人。”
她嘿嘿一笑,转身往家走。
刚进院,就见江砚洲坐在门槛上擦枪,听见脚步抬头:“回来得早。”
“嗯。”她把布包往桌上一放,“给你带了点零嘴。”
他打开布包,看见红艳艳的草莓,眉头一皱:“哪来的?”
“捡的。”她面不改色,“村西头那片荒地,不知谁种的,我路过摘了点。”
他盯着她:“荒地能长草莓?现在?”
“野生的嘛。”她耸肩,“说不定是鸟叼来的种子。”
他没拆穿,只拿起一颗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化开,带着一股暖意,从喉咙滑到胃里。
他怔了下。
“咋了?”她问。
“这草莓……”他顿了顿,“怎么吃着像过年?”
“你饿了。”她抢过剩下的一把塞嘴里,“别问那么多,吃就完了。”
他看着她鼓起的脸颊,忽然笑了:“行,吃就完了。”
夜里,她躺在炕上,听着身边均匀的呼吸声,悄悄摸了摸耳垂。
空间里月光正亮,田圃翻新过,红薯苗绿油油一片。粮仓堆得冒尖,新收的米面码得整整齐齐。
她咧嘴一笑。
有粮在手,天塌不愁。
江砚洲翻了个身,手臂自然搭上来,把她圈进怀里。
她闭上眼,心想:这日子,能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