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洲的手指还停在她发梢,指尖夹着那缕棉絮,像捏着什么稀世珍宝。慕晴仰头瞪他,他也不躲,就那么垂着眼看她,耳根红得快滴血,可嘴角还翘着。
“你再这么看我,”她抽了下头发,“我就把你那件破衣裳拿去喂鸡。”
他慢吞吞把棉絮收进掌心,攥紧了,才说:“不给。”
“哟?”她歪头,“还学会藏私了?”
他不答,转身去墙角拿弹弓,动作利落得像要执行任务。可刚弯腰,布帘底下那团雪白的棉絮又露出来半截,他盯着看了两秒,忽然说:“今天不巡逻。”
“啊?”她一愣,“那你干啥?”
“缝被子。”他把弹弓放回原位,从抽屉里翻出针线包,“你说要改天,今天就是改天。”
慕晴差点笑出声:“江队,你可拉倒吧。你那手,能握枪能劈柴,就是不能碰针。上回穿个线跟打仗似的,最后还是我帮你穿的。”
他拧眉:“这次我自己来。”
“行行行,”她摆手,“那你先穿个针我看看?”
他坐下,捏起针,对着窗光比划。手稳得像块铁,可那根白线就是不进针眼,来回捣腾了七八回,额角都冒汗了。
慕晴憋着笑,正想开口损他,手腕忽然一烫。
她低头,银镯微光一闪,像谁在里头眨了下眼。
“得,你还看热闹?”她心里嘀咕,“笑吧笑吧,反正你又不用上手。”
她不动声色滑进空间,田圃里那片“云絮棉”已经收完,暖房角落静静躺着一粒新种子,上头刻着三个小字——“暖心棉”。她指尖一碰,种子自动裂开,一缕金光渗进她指缝,顺着血脉游走一圈,暖得她差点哼出声。
“好东西啊。”她咧嘴,“这要是混进被芯里,江砚洲那倒霉体质不得天天走狗屎运?”
她没犹豫,抓了把空间棉花,掺进一撮“暖心棉”,再用灵力轻轻一裹——整团棉絮泛起淡淡金光,像被晨光晒透的云朵,摸一把,热气直往骨头缝里钻。
她退出空间,把新棉团塞进包袱皮,顺手往江砚洲面前一推:“喏,给你用这个。”
他抬眼:“这不是刚才的?”
“当然不是。”她叉腰,“这是我祖传秘方特制‘防霉运保暖棉’,专治各种倒霉、体寒、半夜抽筋。你盖三天,保管巡逻不摔沟,打靶全上靶。”
他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伸手探她额头:“没发烧。”
“去你的!”她拍开他手,“不信拉倒,我给张婶送去,人家还抢着要呢!”
他一把按住包袱:“我信。”
然后低头,继续跟那根线死磕。
慕晴看他那副较真的劲儿,心口一软,又不敢表现出来,干脆坐到他对面,拿过另一根针:“行了行了,我让你参与总行吧。外层你缝,里头我来。但丑话撂前头——你要是戳破三块布,我就把你那破衣裳真拿去喂鸡。”
他点头,终于把线穿进去了。
她递布,他接,两人一左一右对坐着,中间摊着被面。他一针一线扎得极慢,可每一针都用力到底,像在执行什么庄严任务。针脚歪得像蚯蚓爬,布面还被戳出几个小洞,可他愣是没喊一声。
慕晴偷偷用灵力抚平那些破洞,又悄悄把他的针脚捋顺,最后还得板着脸说:“江队,你这手艺,放旧社会都得饿死。”
他头也不抬:“能缝就行。”
“你图啥啊?”她戳他胳膊,“又不是不会做,非得自己上手?”
他手顿了顿,针尖差点扎到指头。
“上回你说,这衣裳是你缝的。”他声音低下去,“别人问,我也能说——我媳妇做的。可被子……要是全是你一个人弄的,我说不出口。”
她愣住。
他抬眼,目光直直的:“我也想让人知道,我江砚洲的暖和,有一半是我自己挣来的。”
她喉咙突然有点堵,嘴一咧:“行啊你,还挺会讲道理。”
他低头继续缝,嘴角却翘了。
她没再笑话他,默默加快手里的活。两人一针一线,从晌午缝到日头偏西,屋里只剩针线穿过布料的“嗤啦”声,和偶尔的打结骂娘。
“你这线又绕上了!”她拽他线头。
“你手太快。”他皱眉。
“你手太笨。”她翻白眼。
他不吭声,只把针脚压得更实。
最后一针收线时,天已经黑透。她把被子抖开一抖,蓬松厚实,压手又软和,表面粗布平平无奇,可内里金光流转,只有她能看见。
“成了。”她拍拍手,“史上第一床能改命的神仙被,问世!”
他伸手摸了摸,忽然说:“要不……今晚就盖?”
“急啥?”她笑,“明天才降温呢。”
“我想试试。”他盯着被子,“你说它能治倒霉,我想……现在就试。”
她看他一眼,忽然懂了。
这人不是怕冷,是怕自己不够好,怕哪天又走霉运,连累她。
她没戳破,只把被子往炕上一铺:“行啊,那你今晚别想翻身,我可警告你,我睡觉踢人。”
他嗯了声,默默脱鞋上炕。
被子一盖上身,暖意立刻涌上来,像被太阳抱在怀里。江砚洲僵了两秒,忽然把她往怀里一捞,整个裹进被子里。
“你干啥!”她挣扎,“我还穿衣服呢!”
“冷。”他下巴抵她头顶,“你太瘦,不抗冻。”
“我抗不抗冻关你啥事?”
“关我事。”他手臂收紧,“你是我的。”
她想骂他霸道,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被子里暖得不像话,连呼吸都带着热气,她悄悄动了下手腕——银镯温温的,像在笑。
她闭眼,装睡。
他以为她真睡了,声音更低:“有你在,比啥都暖和。”
她睫毛一颤,差点笑出声,硬憋住,装作迷迷糊糊地咕哝:“油嘴滑舌……谁信你。”
他没再说话,只是把她搂得更紧。
窗外风开始刮,吹得窗纸哗哗响。旧被子堆在墙角,薄得像层纸。而新被子里,金光缓缓流转,一圈圈涤荡着某种看不见的晦气,像春雪融进泥土,无声无息。
慕晴在心里数着空间的动静——田圃又扩了半亩,粮仓自动多出三袋精米,暖房里一颗草莓悄悄变红。
“行啊你,”她无声吐槽,“我俩搂个热乎劲儿,你还趁机升级?”
镯子烫了烫,像在得意。
她刚想骂它两句,忽然觉出江砚洲的呼吸变了。
她抬头,发现他正睁着眼,盯着她看。
“干啥?”她瞪他。
“你睫毛上有光。”他伸手,轻轻拂过她眼角。
她一愣——那是“暖心棉”的微光,常人根本看不见。
可他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