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晴靠在门框上打了个哈欠，眼皮沉得快粘一块了。刚吃完的西瓜甜味还在舌尖打转，江砚洲那句“以后你吃啥，我得先尝”还在耳朵里嗡嗡响。她晃了晃脑袋，抬脚往屋里挪，心想这一觉非睡到太阳偏西不可。
井台边那半只西瓜还泡在水里，绳子系得老结实，瓜皮绿得发亮。她眯眼瞅了眼，正要转身，耳朵忽然一动。
水声不对。
井水本该静着，可那水面正一圈圈往外漾，像是有人在底下悄悄捞东西。
她脚步一顿，没出声，慢慢蹲下身，借着屋檐的影子把自己藏严实了。手指无意识蹭了蹭耳垂——自从喝了空间灵泉，她耳朵灵得能听见隔壁家老鼠啃墙皮。
果然，墙头窸窣两下，一条粗布裤腿先翻过来，接着是双沾满泥的旧布鞋，颤巍巍踩上院墙。那人弓着腰，手伸向井台，一把抓住瓜绳就往上提。
“哟，大晌午的，日头晒得人发昏，大伯母这是来帮我们看井水凉不凉？”
慕晴慢悠悠开口，嗓音带着刚睡醒的哑，尾音却翘得老高。
墙头的人猛地一僵，手还抓着绳子，脖子一点点转过来。慕大伯母那张脸皱得像晒干的茄子，眼珠子瞪得溜圆。
“晴……晴啊，你咋在这儿？”她干笑两声，手却不松，“我路过，瞧见你们家井盖没盖严，怕掉进脏东西，顺手……顺手帮你们捞一下。”
“哦——”慕晴拖长音，慢悠悠站起身，拍了拍裤子，“原来大伯母现在改行当井盖守护神了？那可真敬业，连墙都不走，直接飞檐走壁。”
“你这孩子，嘴咋这么损！”慕大伯母恼了，把西瓜往怀里一抱，“不就一个瓜吗？你们吃剩的，扔了也是浪费！”
“扔了也是我们家的事。”慕晴往前走两步，嘴角还挂着笑，眼里却没一点温度，“这瓜可是江哥特地给我留的，晚上解暑用。你偷的不是瓜，是军属口粮，懂不？”
“军属军属，一天到晚就军属！”慕大伯母把瓜抱得更紧，声音拔高，“你们两口子吃独食，村里谁不说你们抠门？我拿一个怎么了？还是亲戚呢！”
“亲戚？”慕晴冷笑，“上回我娘病了，你连碗热水都没送过。现在倒想起亲戚了？那我问你，我爹欠你的粮票还清了吗？我娘缝的那三双鞋算工钱了吗？你儿子结婚时我出的五斤米，记账了吗？”
一连串问得慕大伯母张口结舌，脸一阵红一阵白。
“你……你胡说八道！”
“我不胡说。”慕晴往前逼近一步，声音不高，却字字砸地，“你要觉得这瓜该分，现在就去大队部，找书记评理。就说慕家大伯母，趁人不在，翻墙偷军属西瓜，被当场抓包。”
她故意提高嗓门：“书记肯定爱听，说不定还能给你登个‘先进偷瓜事迹’，广播里播三天。”
“你敢！”慕大伯母脸色发白，“你敢乱说，我……我让我男人找江砚洲算账！”
“算账？”慕晴笑出声，“他敢来？上次他偷摘江家辣椒，被江哥拎着衣领扔出院子，裤腰带都扯断了。你忘了？还是说——你家那根裤腰带，现在还挂在我们院门口当装饰？”
“你！”慕大伯母气得发抖，抱着瓜转身就要走，“这瓜我拿定了！你们吃不完还藏着，就是浪费！”
话音未落，院门“哐”一声被踹开。
江砚洲大步进来，军装都没换，肩上的枪带还斜挂着，脸上汗都没擦。他一眼扫过全场，目光落在慕大伯母怀里的西瓜上，眼神瞬间冷下来。
“放下。”他声音不高，却像刀劈进骨头。
慕大伯母浑身一抖，脚底像生了根，动不了。
江砚洲三步上前，一把夺过西瓜，动作干脆利落，连水都没溅出来。他把瓜往井台一放，盯着她：“再敢进我家院子偷东西，我不光去大队报案，还要让公社发通报——你儿子是民兵吧？他老子娘偷军属物资，他这资格，还想留？”
“我……我没……”慕大伯母脸色煞白，腿一软，差点跪下。
“滚。”江砚洲只说一个字。
她连滚带爬翻上墙头，裤脚勾在砖缝，“刺啦”一声撕开老大一道口子，也顾不上，一头扎进隔壁院里，连鞋都差点甩飞。
井台边安静下来。
江砚洲低头看了看西瓜，确认没摔坏，才转身把井盖严严实实盖上。他走回慕晴身边，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嗓音低了些：“巡逻路过，听见吵闹，就过来看看。”
“你耳朵也挺灵啊。”慕晴歪头看他，“还是说——你其实早就把咱家院子划成‘军事禁区’，装了暗哨？”
他没接话，只伸手把她往怀里一揽，下巴抵她发顶：“以后我在，门不上锁；我不在，你把布帘拉上，我回来前不许开门。”
“哦？”她仰头，眼里闪着坏笑，“那我要是不开呢？”
“那就等着被我踹门。”他嗓音沉了沉，“上次你睡过头没应门，我已经记仇了。”
“江队，你这也太霸道了吧？”她故意挣扎两下，“我又不是你关在笼子里的鸟。”
“不是鸟。”他收紧胳膊，低声道，“是我的人。谁碰，我跟谁拼命。”
她心头一热，嘴上却不饶人：“那你刚才咋不早点回来？再晚一步，大伯母都把瓜啃一半了，我不得吃她口水？”
“那现在。”他松开她，转身把西瓜重新泡进井里，绳子系得比先前还牢，“我回来，瓜还在，你在，就行。”
慕晴看着他背影，忽然笑了：“江队，你说我这倒霉亲戚，咋老觉得咱家有福气呢？是不是我身上有啥招财符，他们闻着味儿就来了？”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耳尖微微泛红：“有。你往这儿一站，霉运退散，福气上门。”
“哟？”她凑近，踮脚戳他脸颊，“那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特别旺你？”
“不是觉得。”他握住她手腕，轻轻一拉，她踉跄一步撞进他怀里，“是早就认定了。”
她笑得肩膀直抖：“那你可得天天巡逻到我家门口，不然我这‘福气源’被人偷了，你找谁哭去？”
他低笑一声，声音哑了点：“行。以后我巡逻路线，改名叫‘护妻专线’。”
“专线？”她挑眉，“那得加钱。”
“加一辈子。”他低头，额头轻轻抵住她，“够不够？”
她刚要回嘴，忽然听见墙外一阵窸窣，像是有人蹲在墙根偷听。
两人对视一眼，江砚洲眉峰一动，作势要走。
慕晴却一把拉住他，冲墙外脆生生喊：“大伯母！你要是还想听墙根，建议带个小板凳，蹲久了腿麻，摔了可没人扶！”
墙外“咚”一声，像是有人慌了神撞上了砖。
江砚洲嘴角一抽，抬手捏了捏她后颈：“嘴欠。”
“遗传的。”她理直气壮，“我妈嘴也损，我爸三天两头被骂得不敢回家。”
他低笑，没再说话，只把她往屋里带：“进屋，我给你切西瓜。”
“你切？”她瞪眼，“上次你切完，瓜皮都能当飞镖使，差点削了我家鸡脑袋。”
“那次是意外。”
“那你这次保证不削我？”
“不保证。”他推她进门，嗓音低哑，“但保证——削了也给你包扎。”
她笑骂：“江砚洲！你这是威胁我配合你搞破坏？”
他不答，只关上门，咔哒一声落了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