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苍白的手刚抓住云绵绵脚踝,她没躲,也没叫。
反而低头看了眼那根枯瘦如柴的手指,语气平静得像在问早饭吃了没:“你抓我之前,能不能先洗个手?这池底都几千年了,细菌超标知道吗?”
话音未落,她体内雷光一闪,琥珀色瞳孔骤然泛起细密纹路,像是有电流在眼底游走。腰间的碧玉葫芦轻轻一震,左颊酒窝微闪,一道无形波动自她身上扩散开来。
“啊——!”那残魂发出一声凄厉嘶吼,手掌如同被火燎过,瞬间焦黑剥落,化作灰烬沉入池底。
洛玄离眉头一皱,剑气本能外放,却被石台上的符文猛然反弹,整片阵图逆向燃烧,赤红光芒转为幽紫,空气中传来腐朽般的闷响。
“别动剑。”云绵绵抬手拦住他,声音依旧清亮,“这玩意儿认煞气,你一动手它就炸毛。”
她蹲下身,从葫芦里掏出那块青铜残片,对准石台中央的凹槽,轻轻一按。
“咔哒”一声,严丝合缝。
下一瞬,整个血池剧烈震动,水面如镜面般倒映出一幅画面——
千年前,初代圣女立于祭坛之上,怀抱两个婴儿,披风猎猎,眼神决绝。她将一枚玉佩深深埋入地底,低声呢喃:“以吾血脉为引,锁住仙界贪欲……若有来日,望后人掀桌。”
画面戛然而止。
云绵绵盯着水面,眉头微蹙:“掀桌?这词儿怎么听着这么耳熟……系统,你是不是偷偷给我灌过现代梗?”
脑海一片寂静,没人回答。
但腰间葫芦微微发烫,像是默认了什么。
就在这时,空气一阵扭曲,云砚凭空出现,抱着鎏金算盘落地第一句话就是:“丫头!这破阵我三百年前就该砸了!”
他冲到石台边,用算盘边缘猛敲地面,震得符文乱跳:“老祖布的局,骗了所有人!真正的灭族不是屠杀,是‘献祭’!”
云绵绵眨眨眼:“三长老,您这出场方式挺带感啊,下次能提前打个招呼不?吓我一跳。”
“没工夫演温情剧!”云砚瞪眼,“仙界每隔千年要开一次长生血池,靠双生子血脉续命。云家是唯一能生出双生圣体的家族,初代圣女发现后,干脆演了一场灭族大戏,自己化身封印镇压血池,让后代藏起来苟活。”
洛玄离眯起眼:“所以林家世代盯着云家,就是为了等下一个双生体降世?”
“聪明!”云砚一拍大腿,“但他们不知道,真正的钥匙根本不是灵根,而是空间本身!云墟空间是初代圣女拿命炼出来的‘门’,只有心善且意志坚定的人才能激活——偏偏咱们这位小祖宗,反向绑定系统玩得飞起,直接成了主人。”
云绵绵摸了摸下巴:“也就是说,我不是来继承遗产的,我是来当拆迁队队长的?”
“差不多吧。”云砚叹口气,“他们要的不是你的雷灵根,也不是光暗双灵根,是你体内的‘门’。一旦光暗融合,血池自动开启,仙界就能收割万年气运。”
空气安静了一瞬。
然后云绵绵笑了:“所以你们让我躲?让我藏?让我做个乖宝宝等着被人抽干?”
她一步步走向池心,每一步落下,脚下符文便亮一分。琥珀色的眼睛里雷纹流转,像是风暴即将成型。
“可我不想逃了。”她抬头,目光仿佛穿透层层岩壁,直指苍穹,“我妈当年清醒地选择了牺牲,那我——就做个更清醒的疯子。”
洛玄离看着她的背影,袖口悄然渗出血迹,却一句话没说,只是握紧了斩相思的剑柄。
血池再次沸腾,水面浮现出无数残魂,面目扭曲,口中齐声低语:“救我们……别让血池重开……”
云绵绵伸出手,触碰水面,那些残魂纷纷退避,唯有一缕白发老者缓缓靠近,颤抖开口:“你是……第一个能唤醒空间、又不受控的血脉……老祖没看错你。”
老人的声音沙哑而沉重:“林家不过是棋子,真正盯上你的,是仙界使者。他们用魔纹玉佩操控人心,让你族人在幻象中自相残杀。那一夜,并非外敌入侵,而是内部崩塌。”
云绵绵静静听着,忽然问:“那我娘呢?她真的死于背叛?”
老者摇头:“她是自愿踏入血池的。因为她知道,只有圣女之血才能暂时冻结阵法运转。她临走前说……‘愿我女一生平安,不必如我般清醒’。”
云绵绵咬了咬唇,没说话。
良久,她轻笑一声:“妈,您愿望落空了。我不但不清醒,我还想闹事。”
她转身看向洛玄离:“师叔,你说我要是把这血池炸了,会不会被全仙界通缉?”
洛玄离沉默片刻,弹了下她脑门:“你现在已经被通缉了,上个月悬赏令更新,换成了半部《太初真经》。”
“哎哟,涨价了?”她眼睛一亮,“看来我挺值钱啊。”
云砚在一旁翻白眼:“你们俩能不能正经点?现在问题是,林素婉已经拿到钥匙玉佩,随时可能启动血池共鸣!”
“那就抢在她前面。”云绵绵蹲下身,手指划过石台阵图,“既然这玩意儿认亲缘血脉,那我就让它认个明白。”
她咬破指尖,一滴精血滴落阵心。
刹那间,整座石台轰然震动,符文由紫转金,一圈圈波纹向外扩散。血池水面剧烈翻涌,浮现出新的画面——
那一夜,暴雨倾盆。
云家族人手持利刃,在幻象中疯狂厮杀。林家修士站在高处,手中玉佩闪烁幽光,嘴角扬起冷笑。而祭坛深处,一位女子缓缓走入血池,身影逐渐模糊,最终化作一道封印符文,烙印在池底最深处。
正是她母亲。
云绵绵死死盯着那一幕,指甲掐进掌心,却没有流泪。
她只是站起身,拍了拍裙角的水珠,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晚饭吃什么:“原来如此。他们以为我会怕,会逃,会乖乖当个容器。”
她回头,看向洛玄离和云砚,笑得灿烂:“但他们忘了,我可是锦鲤本鲤,走路都能踩到机缘的人。”
“这一局,我不光要活下来。”她抬起手,雷光在指尖跳跃,“我还要把桌子,彻底掀了。”
话音未落,体内灵根突然躁动,光与暗的气息在经脉中冲撞,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她踉跄了一下,扶住石台边缘。
洛玄离立刻上前扶住她肩膀:“你怎么样?”
“没事。”她摆摆手,勉强笑了笑,“就是感觉……好像有两个我在打架,一个说赶紧跑,另一个说不如直接冲上去咬人。”
云砚脸色一变:“糟了!光暗灵根开始共鸣了!再这样下去你会被反噬!”
“那就让它反噬。”云绵绵深吸一口气,眼中雷纹暴涨,“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边崩溃边赢了。”
她猛地将双手按在阵图之上,体内灵力狂涌而出。
血池轰然炸开一道水柱,直冲岩顶!
无数残魂在空中盘旋,齐声低喝:“启——封——!”
石台符文尽数点亮,金色光芒笼罩四野。
而在那光芒中心,云绵绵的身影微微颤抖,额头红痣缓缓裂开一道细纹,透出诡异的银光。
她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近乎癫狂的笑意:“来啊,谁怕谁?”
洛玄离盯着她侧脸,忽然发现她左颊的酒窝深处,竟浮现出一丝极淡的锁链状印记,一闪即逝。
云砚喃喃道:“开始了……真正的试炼。”
血池底部,石台仍在震动,符文未熄,水面余波翻滚。
云绵绵站在阵心,双手仍按在地面,指尖渗出血丝,顺着沟壑流入阵图。
她低声说:“师叔,如果待会我突然喊你爸爸,你别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