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那声嗡鸣还没散。
云绵绵脚尖悬在半空,鞋底离地不过一线,冷风顺着裤腿往上钻。她没动,也没收回视线——刚才那道声音像根锈铁丝,在耳膜上来回刮了三下,现在还嗡嗡响。
可更让她头皮发紧的是腰间那枚玉佩。
它居然在发烫。
不是错觉,是实打实的热源,隔着葫芦残壳都能烫出红印。她悄悄把手指插进裂缝,指尖触到玉面那一瞬,雷纹在瞳孔里跳了一下。
“别是充电充过头要炸吧?”她小声嘀咕。
话音未落,身后虚空猛地一震。
不是裂开,也不是扭曲,而是整片空气像被谁按了暂停键后突然快进,银光一闪,那道银袍虚影又站回了原地,比上一次更凝实,连袖口绣的云纹都看得清清楚楚。
云绵绵眼皮都没眨。
她慢悠悠把手从葫芦里抽出来,拍了拍灰,像刚捡完垃圾似的:“哟,返场?这服务挺周到啊,还带七天无理由召回的?”
使者没答。
他只是抬起手,袖中甩出一道符文锁链,快得几乎看不见轨迹,直取她手腕。链身泛着冷青色,上面刻的字一个都不认识,但光看那股子“不把你骨头拧成麻花我不姓仙”的劲儿,就知道来者不善。
云绵绵反应更快。
她往后一仰,整个人贴地滑出半尺,顺手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玉佩上。血刚沾玉,轰地一声,雷光炸开,金纹涟漪荡出去,硬生生把锁链掀偏,擦着她耳朵飞过去,“啪”地钉进地面,碎石炸了一圈。
她撑着地坐起来,拍拍脸:“哎哟喂,差点就变穿耳大妈了。”
使者盯着她,眼神像是在看一件不该活到现在的东西。
“你可知此物牵连何等因果?”他声音压低,不像刚才那么飘,反而有种金属摩擦的质感,“历代执掌者,皆死于非命。”
云绵绵歪头,笑出小酒窝:“那您猜我是第几个?要不要我先报个号排队领盒饭?‘云家云绵绵,七岁,死法待定’,您给安排个体面点的不?比如被雷劈的时候能留全尸那种。”
使者沉默。
风卷着碎石打转,裂痕深处的寒气一阵阵往上冒,但她站得笔直,手一直搭在葫芦上,指腹轻轻摩挲着玉佩边缘。
她心里其实在算账。
系统自从上次就没动静,老祖残魂也缩着不说话,眼下这玉佩能抗法则锁链,说明真不是凡品。问题是——它为啥认她?
上回净化魔胎时它没反应,封印崩塌时也没动静,偏偏在这使者一出现就发热发光,搞得像见了亲爹。
“莫不是……”她忽然咧嘴一笑,眼睛亮得跟捡到红包似的,“您这玉佩,其实是您老情人的定情信物?当年私奔失败,埋这儿了,现在感应到了想跑?”
使者瞳孔骤缩。
那双星辰般的眼睛终于有了波动,像是平静湖面被人扔了块砖。
“放肆。”他声音冷了几度,抬手又要召第二道锁链。
云绵绵却不退反进,往前踏了一步,扬起下巴:“怎么?戳中痛处了?我说呢,好端端的仙界大佬,半夜三更蹲人坟头抢玉佩,图啥?图它长得好看?还是图它跟你有故事?”
她越说越顺,“要不咱现场连线一下另一位持玉人?搞个跨位面调解节目,标题我都想好了——《分手后前任突然现身抢信物,该归还还是索要精神损失费》!支持弹幕投票,打赏满十万开启追妻火葬场剧情!”
使者终于动了。
不是出手,而是整条手臂猛然收紧,袖口青光暴涨,第二道锁链还未成型,空气中已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层层叠叠围成囚笼,眼看就要把她和玉佩一起封死。
云绵绵却笑了。
她左手猛地按住葫芦,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那团符文就是一抓。
族纹在皮肤下浮现,淡金色的纹路顺着经脉游走一圈,云墟空间深处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某道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紧接着,玉佩剧烈震动,雷光自内而外炸开,缠绕成蛇形,顺着她的手臂盘旋而上,最后在掌心凝聚成一道刺目电弧。
“你说它是仙门信物?”她声音轻了,却带着刀锋般的锐利,“可它在我手里三天了,没报警、没自燃、没召唤天兵天将,连个提示音都没有——这不叫认主,什么叫售后服务到位?”
她话音落下,掌心电弧轰然炸出,正中符文囚笼中央。
咔!
一声脆响,像是玻璃裂开第一道纹。
整个囚笼晃了三晃,符文逐个熄灭,第二道锁链还没完全成型,就被反冲之力震得倒卷回去,狠狠抽在使者虚影胸口。
他身形一滞,竟被迫后退了半步。
云绵绵喘了口气,嘴角渗出血丝,但她还在笑。
“您瞧,这不是挺好?和平谈判嘛。”她抹了把嘴,把血蹭在袖子上,“要不这样,咱签个共管协议?我继续保管,您定期远程监控,每年给您交个使用报告,附带年度体检截图,保证玉佩健康稳定,不出轨不私奔。”
天地安静。
风停了,碎石也不滚了,连裂痕里的寒气都像是被冻住。
使者站在原地,银袍微动,眼中星光剧烈闪烁,像是内部程序正在疯狂重启。
过了几息,他才缓缓开口:“你不怕死?”
云绵绵眨眨眼:“怕啊,但我更怕穷。您这玉佩要是真值钱,我不抢都对不起穿越女的身份设定。”
“持有此物者,终将引来劫难。”使者声音低沉,“下一波钟声响起时,无人能护你周全。”
“钟声?”她挑眉,“是广场舞那种还是寺庙晚课那种?提前说好,要是噪音扰民,我可要投诉的。”
使者没再回应。
他的身影开始模糊,边缘像沙粒般剥落,银光一点点消散,仿佛被某种规则强行拉走。
临消失前,他只留下一句:
“你已触禁忌之门,从此步步皆险。”
光点彻底熄灭。
云绵绵站着没动,呼吸还有点乱,掌心的雷光缓缓褪去,留下一点焦黑痕迹。她低头看着葫芦,轻轻敲了敲壳子:“听见没?人家都说你危险了,你还抖?”
玉佩在里面又热了一下,像是在回应。
她啧了声,把葫芦往腰间一挂,转身看向远处。
那边山势起伏,隐约能看到几座石殿轮廓,檐角飞翘,藏在雾里。天机阁的地盘,到了。
“想抢?”她活动了下手腕,低声自语,“行啊,排队。不过提醒各位——”
她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那道仍在扩张的裂痕。
“——下次来送机缘,记得带伴手礼。”
她抬脚迈步,鞋底碾过碎石,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远处石殿的第一层台阶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影子,静静立在那里,像是等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