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绵绵的手刚碰到洛玄离的腕子,一股黑雾猛地从门槛下喷出,像有东西在地底张嘴咬人。她整个人被掀飞出去,后背撞上冰冷石台,四肢瞬间被红绸缠住,一寸寸往祭台中央拖。
她没挣扎,眼皮微微颤了颤,借着发丝遮挡,碧玉葫芦悄然转动一圈。一行小字在脑海闪过:“傀儡新娘,操控者云翳,血阵共鸣倒计时:三炷香。”
“姐姐……”她声音软得能掐出水,“你真为我准备嫁衣啊?”
那具穿红嫁衣的傀儡已经走到她面前,盖头垂落,金线绣着扭曲的符咒。它抬起手,指尖泛着死灰的光,轻轻抚过她的脸颊。
“绵绵乖,穿上就好。”声音是林素婉的,温柔得像哄小孩睡觉,可尾音带着金属摩擦的杂音,像是有人在背后调音。
云绵绵眨眨眼,装作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可你怎么不眨眼呀?我上次看木偶戏,也没见哪个木头人能站这么久的。”
话音未落,盖头猛地掀起——
黑压压的虫群轰然扑出,腥臭味直冲鼻腔。那些噬灵虫通体漆黑,长着细密的口器,一看就是冲着灵脉来的狠角色。
但她腰间的碧玉葫芦早就不安分了,嗡的一震,口部张开一道细缝,像饿极了的小嘴,直接形成吸力漩涡。虫群还没扑到脸,就被尽数卷了进去,连渣都没剩。
葫芦表面浮现出几道暗纹,像是吃饱喝足打了个嗝。
云绵绵拍了拍裙摆,坐起身,笑嘻嘻地说:“谢谢姐姐送零食,我家小葫芦最近正减肥呢,这顿算加餐。”
半空中传来一声冷哼。
云翳站在高处,十指翻飞,像在拨动无形的丝线。他脚下的影子扭曲拉长,与祭台相连,每一根都像是扎进地底的钉子。
“不愧是我云家血脉。”他冷笑,“可惜脑子不好使,被人当枪使还不自知。”
云绵绵歪头看他:“叔叔,你说谁脑子不好?是你当年偷练禁术走火入魔,还是现在连个傀儡都控不住?”
“找死!”云翳眼神一厉,双手猛然下压。
那具傀儡新娘顿时暴起,双臂张开,掌心裂开血口,喷出浓稠黑雾。祭台四周的符文开始发光,地面隐隐震动,三重血咒即将激活。
云绵绵不动声色,指尖在石台上划了一道弧线,又借着拍尘的动作补上最后一笔。雷符成形,藏于皮下,只等一个契机。
她忽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道淡紫色疤痕。
“叔叔,你还记得这个吗?”她盯着他,“九死还魂散的味道,是不是特别香?那天你说要给我治风寒,喂我喝了整整一碗。”
云翳瞳孔一缩。
那是他亲手下的毒。为了让她在觉醒仪式上暴毙,好顺理成章夺走雷灵根。
可他没想到,这丫头不仅活下来了,还把疤留着当纪念品。
“你……你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她冷笑,“我还记得你指甲缝里的蛊粉味,像烂掉的杏仁。那天你喂完药,还摸了摸我的头,说‘绵绵最听话’。”
她说着,猛地抬手拍向地面。
雷符引爆,电流顺着地脉直窜傀儡脚底。轰的一声,那具华丽的身躯炸成碎片,木屑和符纸漫天飞舞。
云翳闷哼一声,嘴角溢血。心神相连反噬,让他踉跄后退两步。
“游戏才刚开始呢~”云绵绵晃了晃手指,“你以为我就这点本事?”
她话音未落,碧玉葫芦又是一震,竟将刚才吞下的噬灵虫重新吐出——但这次,虫子通体泛蓝,眼珠变成了雷光闪烁的晶体。
“尝尝我自己调制的口味。”她笑眯眯地打了个响指,“去,给叔叔打个招呼。”
虫群调转方向,直扑云翳面门。
他慌忙结印防御,却见那些虫子撞上屏障后没有爆炸,而是迅速附着在符阵表面,开始啃噬灵力结构。
“你对它们做了什么?”他怒吼。
“也没啥。”云绵绵摊手,“就是让它们吃了点带电的小零食,顺便改了个启动程序——现在它们认我当妈。”
云翳脸色铁青,急忙切断操控线,身形一闪退到殿堂穹顶角落。那里有一块凸起的石碑,上面刻着复杂的逆转阵纹。
“你以为毁了一具傀儡就能赢?”他阴测测地笑,“祭台真正的核心,从来不是新娘。”
话音落下,整个殿堂剧烈晃动。
四根镇魔柱的血纹疯狂蠕动,精魄抽取速度陡增。那些原本呆滞的傀儡突然齐刷刷抬头,空洞的眼眶里燃起幽蓝火焰。
云绵绵心头一紧。
系统提示浮现:“警告:主阵激活,目标锁定——云绵绵,献祭倒计时:两炷香。”
她眼角余光扫向门口。
洛玄离被一层黑雾屏障拦在外面,剑气不断劈砍,却始终无法突破。他的右臂红绸带烧焦大半,仍在微微发烫,显然护心蛊正在拼命预警。
但她不能指望他冲进来救场。
这里是魔域,规则由敌人制定。想活命,就得自己撕开一条路。
她低头看了眼碧玉葫芦,轻声问:“还有多少雷灵力?”
葫芦轻微震动两下,表示存量不多。
“够干一票大的不?”
又震了一下,这次是肯定。
“那就拼了。”她咧嘴一笑,“反正我从小到大,就没一次考试靠的是正经复习。”
她翻身跃下祭台,赤脚踩在冰冷石砖上,一步步朝云翳的方向逼近。
“叔叔,你知道为啥你永远斗不过我吗?”她边走边说,“因为你总觉得自己在下一盘棋,而我——”她猛地抬手,一道雷光射向头顶石梁,“我只是个喜欢掀桌子的熊孩子。”
石梁崩裂,碎石砸落。
云翳闪身躲避,脚下石碑暴露一瞬间。
云绵绵早有准备,指尖弹出最后一道微型雷符,精准贴在阵眼边缘。
“爆!”
轰隆巨响,石碑炸裂,黑气四溢。
云翳惨叫一声,从高处坠落,肩膀插着一块尖锐石片,鲜血直流。
“你疯了吗?破坏阵眼会引发连锁崩塌!”他嘶吼。
“哎呀,不好意思。”云绵绵拍拍手,“我这个人吧,最怕别人给我安排人生。尤其是——”她指向那堆傀儡残骸,“用一堆死人给我办婚礼,这也太不环保了。”
就在这时,角落里传来一阵轻笑。
“环保?”那声音清冷如冰泉,“你毁了我精心准备的一切,还谈环保?”
云绵绵猛地转身。
一缕白烟从碎裂的傀儡残躯中升起,凝聚成林素婉的模样。她悬浮半空,双眼无神,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
“姐姐?”云绵绵眯眼,“你终于肯露脸了?”
“我一直都在。”林素婉缓缓抬手,指尖凝聚一团黑焰,“只是你们,从来不曾看见真正的我。”
她话音未落,黑焰骤然甩出,直奔云绵绵心口。
云绵绵侧身闪避,却被黑焰擦过手臂,皮肤瞬间焦黑一片,痛得她咬紧牙关。
“原来你是靠寄生傀儡远程操控。”她冷笑,“难怪每次出场都这么飘,合着是云翳的提线,你的提线,大家都是提线。”
林素婉不答,双手合十,黑焰化作锁链,朝她脖颈缠绕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剑气破空而至,将锁链斩断。
洛玄离终于破开屏障,一步跨入殿堂,手中斩相思剑锋直指林素婉。
“动她试试。”他声音冷得像霜。
林素婉轻笑一声,身影渐渐消散:“这场婚礼,才刚刚开始。”
黑雾重新聚拢,祭台中央浮现出一座血色王座,上面坐着一具全新的傀儡——穿着月白色襦裙,脸型与云绵绵一模一样。
云翳撑着石壁站起来,抹了把脸上的血,狞笑道:“这才是真正的新娘。而你——”
他指着云绵绵,“不过是被淘汰的废品。”
云绵绵看着那具傀儡,忽然笑了。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王座上的复制品,摇头叹气:“你们这些人啊,真是不懂审美。我穿成那样是为了低调,你们倒拿来当模板了?”
她转向洛玄离,眨眨眼:“师叔,你说我要不要给她化个妆?毕竟——”
她指尖雷光再现,直指王座:
“没人规定,新娘不能有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