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棺上的血字还在往下淌，像没关紧的水龙头。
云绵绵盯着那个“逃”字，脚底却先动了。她不是信它，是信自己——信系统从不说废话，也信那行小字提醒她的：“她怕你觉醒完整记忆。”
怕？那就偏要往前走。
可刚退半步，背后整片岩壁轰然炸开，血纹扭成一张张扭曲的脸，齐声嘶吼：“杀了她！”声音钻脑，比针扎还疼。她闷哼一声，雷丝从袖口窜出，缠住双耳，世界瞬间安静。再睁眼，左眸金光微闪，右眼黑雾轻涌，体内两股力量对冲得厉害，像是两头犟驴拉一辆破车，谁也不让谁。
“吵死了。”她嘀咕一句，抬手拍了下碧玉葫芦。
嗡——
空间置换启动，眼前景物一晃，下一瞬她已出现在百丈外的岩道岔口，头顶电光乱闪，噼啪作响。雷暴区到了。
这里的天像是被人拿叉子搅过，紫黑色的云团翻滚不休，落下的不是雨，是一道道粗如手臂的雷蛇，砸在地上直接炸出深坑。空气里全是焦味，地面裂得跟干涸的河床似的，一脚踩下去，脚下簌簌掉渣。
她没停，咬牙往深处冲。
这种地方最乱，追踪最难。林素婉就算神识再强，也得看老天爷脸色。她一边跑一边摸了摸腰间葫芦，心里默念：**三条封印灵脉到手，噬灵虫母种入库，归元露在药圃泡着……逆袭值应该涨了不少吧？**
系统没回话，但指尖突然发烫了一下。
算是默认了。
正想着，脚下猛地一空。
她低头一看，地面不知何时裂开一道细缝，幽深不见底，灵气紊乱得像打结的毛线。还没来得及跳开，裂缝“唰”地扩大，一股吸力从底下爆出，直接把她往里拽！
“靠！这也能踩中？”她本能甩出雷丝想勾住岩壁，可雷丝刚碰上石面就“滋啦”烧断，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啃了一口。
整个人腾空而起，直直坠入裂缝。
风在耳边倒灌，眼前光影错乱，仿佛穿过一层又一层看不见的膜。她拼命稳住心神，左眼金光扫视四周，右眼黑雾护住识海，硬扛着那些扑面而来的记忆碎片——婴儿啼哭、铁链拖地、母亲举刀的画面再次浮现，但她这次没躲。
“都是假的。”她咬牙，“我活下来了，我还抢了你叔叔的资源，你还想吓我？”
话音未落，裂缝内忽然伸出无数苍白手臂，密密麻麻，像从坟地里爬出来的枯枝。每根手指甲盖上都刻着一个“婉”字，泛着暗红光泽。
手臂扑来，速度极快。
她反手抽出一道玄雷剑气，凌空横斩——
“嗤！”
几条手臂应声断裂，飘散出灰雾，像是烧糊的纸屑。她眼神一凝：**不是实体，是记忆投影。**
难怪不疼，也不流血。
可这些记忆一沾上她皮肤，画面就自动播放——林素婉被抽骨献祭时的惨叫、日夜承受噬心蛊反噬的痛楚、跪在仙界使者面前求一条活路的卑微模样……全是她没经历过，却真实发生过的片段。
“共情攻击？”她冷笑，“你以为我看多了就会心软？”
她抬脚踹飞一条扑向脸的手臂，正要后撤，裂缝猛然扩张，一股更强的吸力把她整个卷了进去。
身体失重，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她即将彻底被吞没时，侧面岩壁炸开一人影，白发童颜，袍子上绣的铜钱纹还在一眨一眨。
“小祖宗！接着！”
云砚一把将一枚温润玉简塞进她手里，顺带拍了下她脑门：“撑不住就捏碎！别逞强！我可不想以后收尸还得自掏灵石买棺材！”
话音未落，裂缝轰然闭合，岩壁恢复如初，只剩几缕残烟袅袅升起。
云砚站在原地，喘着粗气，看着那道消失的裂痕，低声骂了句：“这丫头，怎么总把命当充值卡刷？”
……
云绵绵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她只知道自己现在正漂在一片混沌里，上下左右分不清，时间像是被冻住了。手中玉简贴着掌心，微微发烫，像是有心跳。
她试着动手指，发现还能控制身体，只是四周压力极大，每挪一下都像背着座山。
“这是……空间乱流？”她喃喃。
还没说完，前方忽然亮起一点微光。
紧接着，一只苍白的手缓缓探出，指甲上依旧刻着“婉”字，但这次不同——这只手更真实，皮肤下隐约有血色流动，指尖甚至带着温度。
它朝她伸来，动作缓慢，却带着某种执念。
云绵绵瞳孔一缩，本能想用雷丝反击，却发现体内的光暗灵根突然安静下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
那只手越靠越近，眼看就要碰到她的手腕。
她猛地咬舌，血腥味刺激神经，左眼金光一闪，右眼黑雾翻涌，强行催动一丝灵力，抬手就是一记短促雷爆！
“轰！”
手掌被炸退半尺，却没有消散，反而在空中凝成一道虚影——是个少女轮廓，眉眼与林素婉七分相似，却更稚嫩，穿着破旧的素裙，脖子上挂着半块玉佩。
和她娘留下的那块，正好能拼成一对。
“你不该醒。”虚影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们本可以一起活着。”
云绵绵呼吸一滞。
她认得这块玉佩。七岁那年，母亲临死前塞进她襁褓里的，说：“另一半，留给另一个孩子。”
原来不是遗物。
是凭证。
“所以你是……”她喉咙发紧，“真正的云绵绵？”
虚影没回答，只是抬起手，指向她身后。
云绵绵回头。
只见乱流深处，浮现出一座巨大的倒悬祭坛，四角钉着七根锈钉，中央冰棺静静躺着，棺盖缝隙渗出血丝，缓缓汇成两个字——
**回来**。
她猛地转身，看向那道虚影：“我不回去！我活下来了，我抢了机缘，我打了脸，我还——”
话没说完，体内骤然剧痛。
肋骨处像是被锯子来回拉扯，光暗灵根同时失控，左眼金光暴涨，右眼黑雾狂涌，两种力量在经脉里对撞，几乎要把她撕开。
她蜷缩起来，死死抱住玉简。
“撑不住就捏碎……”她想起云砚的话，手指颤抖着，却迟迟没用力。
不是不敢，是不甘。
她才刚知道真相，才刚拿到筹码，才刚把剧情扭成麻花，现在让她认输？
门都没有。
她咬牙撑起身子，盯着那道虚影，一字一顿：“我不是来听你讲故事的。”
“我是来改命的。”
虚影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笑得很轻，也很冷。
然后它抬起手，轻轻一推。
云绵绵只觉得胸口一震，整个人被一股巨力猛地推出乱流中心，朝着那座倒悬祭坛直飞而去。
她想挣扎，却动不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冰棺越来越近，看着那七根锁龙钉一根根松动，看着棺盖缓缓开启——
里面空无一物。
但下一秒，她的影子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过身，冲她笑了笑。
那笑容，和她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