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上的残页还在动，像一张慢慢咧开的嘴。
云绵绵没再看它一眼，指尖在唇边轻轻一擦，把刚才咬出的血痕抹掉。她知道那东西在等她靠近，在等她伸手——就像钓鱼的钩子，饵都摆好了，就差一个傻乎乎上钩的。
可她偏偏不急。
“师叔留字说它会说话。”她低头看着掌心，“那我是不是也该回个话？”
话音刚落，眼角余光猛地一跳。
青铜阵盘裂了道缝，从里面渗出黑雾，像是有人在里面喘气。
紧接着，一道人影踉跄着站起，银鱼佩碎成粉末飘散在空中。云翳的脸色灰败如纸，嘴角却勾起一丝笑：“侄女，三长老的破阵盘，压不住我太久。”
他抬手一招，掌心浮出一只通体漆黑的虫子，翅膀薄得近乎透明，腹部鼓胀，泛着油光。那虫子不动时像死物，可一旦振翅，空气里就响起细碎的嗡鸣，像是无数人在耳边低语。
“噬灵蛊母？”云绵绵歪头，“你这玩意儿还挺怀旧。”
“这不是给你准备的。”云翳冷笑，“是给你的神识准备的。只要它钻进你耳朵，你就会乖乖把云墟空间的开启口诀念出来——一遍又一遍，直到魂飞魄散。”
母虫忽然张口，吐出一缕灰丝，直奔她面门而来。
云绵绵闭眼，同时雷灵根瞬间外放，在七窍周围织成电网。那灰丝撞上电光，发出“滋啦”一声，当场焦化。
但她没睁眼。
暗灵根悄然运转，识海深处浮起一层墨色屏障。光暗双生，内外皆防。
“你还真当我是软柿子？”她轻声说，“上次你给我喝九死还魂散的时候，我就顺手存了点渣滓，回去拿幻心草泡了三天三夜。”
她说着，右手探入碧玉葫芦，摸出一颗浑圆丹药——清心丹。表面泛着淡淡青光，那是加了幻心草汁液的痕迹。
指腹一碾，丹药化粉。
“送你个伴手礼。”她手腕一抖，药粉随灵力喷涌而出，像一阵青雾扑向母虫。
母虫本能后退，但已经晚了。
药粉沾身的瞬间，它整个身子剧烈抽搐，翅膀扭曲变形，腹部鼓得几乎要炸开。幻心草扰乱它的神经感知，清心丹净化毒性，两股力量在它体内对冲，直接把它变成了高压锅。
“爆。”
一声轻呵。
轰！
黑血炸了一地，腥臭味冲得石室墙壁“噼啪”作响，几块萤石当场熄灭。云砚的意识在空间里怒吼：“我的铜钱纹！新做的衣裳啊！这可是限量款！”
云绵绵睁开眼，拍了拍袖子上的灰，目光落在地上那枚滚出来的幽紫色珠子上。它只有指甲盖大，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像是某种契约符文，正随着脉搏般微微跳动。
她蹲下身，用指尖轻轻一拨。
系统立刻冒头：【逆袭值+100，总值700，解锁提示：魔核蕴含林家与魔道契约片段，可解析】
“哟，还能拆盲盒？”她挑眉，“下次抽奖能不能来个实用点的？比如自动写作业的符咒？”
她不动声色，指尖微旋，一道无形漩涡将魔核卷入云墟空间深处。灵泉底下，三条灵脉微微震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云翳跌坐在地，脸色由灰转青，显然和母虫有血契相连。他抬手指着她，声音发颤：“你……怎么可能破解林家秘蛊？那可是失传三百年的控魂术！”
“失传？”云绵绵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你忘了我是谁家的种？云家祖训第一条——‘凡害我族者，其毒必反哺’。”
她笑了笑：“你们下的每一种毒，最后都成了我的研究课题。你要不信，我可以给你列个清单，从七岁那年到现在，一共二十三种，我都做了分类归档，还写了使用心得。”
云翳瞳孔猛缩。
“你根本不是草包……你是故意装的？”
“哎呀，被发现了。”她假装懊恼地拍了下手，“本来还想多藏几天的，结果你太急了，非要拿母虫跟我打招呼。”
她往前走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说，我要是现在把你交给三长老，他会不会拿你去炼丹？毕竟你这身皮肉泡过这么多蛊毒，说不定能出一炉‘百毒不侵丸’。”
云翳咬牙，突然抬手往自己心口一按。
“你别逼我！”他嘶声道，“我知道的事太多了！林家怎么渗透云家、谁在背后操控圣女献祭、洛玄离当年为何会在仙魔战场捡到你——这些，你不想听吗？”
云绵绵脚步一顿。
“哦？”她眯眼，“原来你还藏着情报当保命符？早说嘛，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她蹲下来，凑近他耳边，声音轻得像羽毛搔刮：“你说一点，我就不把你做成蛊虫饲料；说全了，说不定还能让你多活两天。”
云翳喘着气，眼中闪过一丝狠意：“我可以告诉你一切……但你得先放我走。”
“啧。”她直起身，摇头，“你这谈判水平，还不如我家那只锦鲤。”
她转身走向祭坛，瞥了眼那片还在缓缓翻动的残页：“而且我现在最关心的，不是你嘴里的话，而是它为什么会动。”
话音未落，她忽然抬手，一道雷光劈向残页。
“啪！”
残页被击中边缘，竟像活物般猛地一缩，避开了大部分雷击。只留下一道焦痕，但很快就开始蠕动修复。
“果然。”她冷笑，“不是功法，是寄生体。”
云砚的声音在意识中响起：“小心点，这种东西最擅长伪装记忆碎片，说不定你看到的‘剑诀’内容，全是它编的。”
“那就让它编个够。”云绵绵掏出一枚铜钱，正是之前裂开的那枚，上面“绵”字还清晰可见。
她将铜钱轻轻放在残页旁边。
“我赌你忍不住。”她退后两步，“所有骗子都有个毛病——看到猎物上钩，就想多骗点。”
仿佛回应她的话，残页忽然剧烈震动，竟缓缓朝着铜钱爬去，像蛇吞食猎物般将它卷了进去。
下一瞬，整片兽皮膨胀起来，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文字，金光流转，赫然是《弑神剑诀》前三重心法！
“哇哦。”云绵绵鼓掌，“还会现场直播授课？挺敬业啊。”
但她没动。
反而从葫芦里取出一小瓶液体，倒了几滴在指尖，然后朝空中一弹。
液体落地即燃，形成一圈淡蓝色火焰，将祭坛围住。
“清心露混合雷浆，专克精神类寄生。”她拍拍手，“你要不出来，我就烧了你这壳。”
残页猛地一颤，金光骤然黯淡。
紧接着，一道细微的黑线从兽皮边缘钻出，试图贴着地面逃走。
“抓到了。”她眼神一凛，雷灵根瞬间锁死那道黑线，光暗双灵根交叠震荡，形成禁锢领域。
黑线挣扎片刻，最终僵住不动。
她走过去，用指尖轻轻一挑，那东西才显出原形——是一条米粒大的黑色小虫，六足蜷缩，触角微微抽动。
“感情你才是主脑？”她捏起小虫，放在眼前打量，“外面那层兽皮，就是你的投影仪？”
小虫不答，但身体开始渗出黑液，显然是想自毁。
“想得美。”她冷哼，直接将它塞进一个特制玉匣，里面早已铺好清心丹粉末和雷丝网，“关你七天七夜，看你能撑多久。”
做完这一切，她才重新看向云翳。
后者已经靠墙坐着，气息萎靡，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现在轮到你了。”她走过去，蹲下身，“最后问一次——林家到底图什么？”
云翳抬头，嘴角扯出一抹笑：“你以为……只有你在布局？”
他忽然抬手，指向自己胸口：“我身上，早就埋了引信。只要我死，十里之内所有被种过噬灵蛊的人，都会收到信号——包括你那位‘好姐姐’林素婉。”
云绵绵眉头一皱。
“你想同归于尽？”
“不。”他喘息着，“我只是想告诉你……真正的底牌，从来不在手里。”
他话音未落，整个人忽然僵住，瞳孔放大，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然后，他缓缓抬起手，指向她的额头。
“你……你不是人。”他喉咙咯咯作响，“你是……容器……真正的她……快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