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还在空中打着旋儿，云绵绵站在原地没动，脚底的石阶轻微震颤，像是手机开了震动模式贴在地板上。她知道，刚才那一脚踩下去，暗灵根的腐蚀之力已经顺着符文裂痕钻进了阵眼最深处，封印碎得悄无声息。
但有人正盯着她。
她能感觉到那道视线，冷得像冰箱里放了三天的凉粉，滑溜溜地贴在背上。云翳的银鱼佩正微微发亮，像极了宿舍里半夜偷充电的手机，虽然没声，但灯一闪一闪，谁都看得出来在搞小动作。
不能让他看出破绽。
她深吸一口气，从储物戒里摸出一块火灵晶——还是上次在坊市捡漏买的，本来打算拿来烤红薯，结果一直没用上。她高高举起，声音拔高八度：“哎呀！原来是要火属性灵力触发吗？我早该想到的！”
话音未落，手一滑。
“啪！”
火灵晶精准砸在已被腐蚀的阵眼位置，碎成一地小星星。灵力炸开，火光四溅，像是谁在地下扔了个窜天猴，轰得整片地面都抖了三抖。
连锁反应立刻来了。残余的幻阵符文噼里啪啦爆开，东侧裂缝扩大，灰雾翻涌，万剑齐鸣的动静又响了一波。远处几块立着的石碑晃了晃，差点当场表演原地倒伏。
云绵绵往后跳两步，拍了拍手，一脸“我真是个小机灵鬼”的表情：“原来要这样啊？我刚才乱踩的时候，说不定就是踩对了地方呢？”
她嘴上说着，眼角余光却扫向角落那片阴影。银鱼佩的微光闪了两下，随即暗了下去。
成了。
云翳站在暗处，眉头微皱。他刚才明明捕捉到一丝极细微的暗系波动，阴冷黏腻，像是雨天鞋底踩过青苔的感觉。可紧接着火灵晶爆炸，所有痕迹都被掩盖得干干净净。
“果然是误打误撞。”他低声自语，语气里带着点不屑，“云家血脉也就这点能耐，破阵靠摔东西？跟小孩拆快递似的。”
他收起银鱼佩，指尖在传讯符上轻轻一点，一道神识飞出：“剑冢入口已破，手段粗劣，非高明之法，应无后患。”
云绵绵耳朵一动，心里差点笑出声。
*师叔要是知道我现在靠演技混修真界，估计得把斩相思收回去当擀面杖用。*
她装模作样地在原地蹦了两下，故意踩出几道无关紧要的裂痕，又释放了一丝雷灵体的震荡波，像是灵力不稳乱窜的样子。石板应声裂开几道细纹，看起来还挺唬人。
“哎哟！”她惊叫一声，像是被自己吓到，“怎么又响了？这地方机关这么多的吗？”
话音刚落，头顶一道剑影掠过，带起的风把她额前的碎发吹得乱飞。她缩了缩脖子，双手抱头，一副“我好害怕但又忍不住好奇”的表情，完美拿捏了“运气好但实力菜”的人设。
就在这时，雾中传来一阵清脆的算盘声。
“哗啦——”
一声，两声，三声，节奏不紧不慢，像是菜市场里大妈砍价前的预热。
云绵绵心头一跳。
来了。
一个白发童颜的老头从灰雾里踱步而出，手里拄着个鎏金算盘，走路慢悠悠的，像极了小区里晨练完回来遛弯的退休干部。
云砚。
她立刻换上一副怯生生的表情，小声喊：“三、三长老？”
云砚眯眼打量她，目光在她掌心停留了一瞬——族纹还在发烫，像刚充完电的暖手宝。他又扫了眼地面那堆火灵晶碎渣，鼻孔里哼出一声：“小丫头，你漏算了西北角的煞气。”
云绵绵装傻：“煞气？在哪啊？”
“装什么装。”云砚冷哼，“你以为破个表层幻阵就完了？林家在底下埋了七重反噬阵，你这一脚，等于踩了七颗雷，还顺带按了启动键。”
他抬手一指西北角，那里一块黑石半埋在土里，表面泛着油光，像是被谁刷了层猪油。
“那块石头底下压着煞眼，灵气淤积三百年，早成毒瘤了。你现在站这儿，就跟坐在高压锅上一样，半夜煞气冲上来，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云绵绵低头，咬着嘴唇，一副“我好慌但不敢问”的样子：“那……那怎么办？要不我先出去？”
“出什么出。”云砚瞪她一眼，“你现在退，煞气会顺着你的灵脉倒灌，轻则经脉灼伤，重则当场爆体。你当这是蹦迪，想走就走？”
她缩了缩肩膀，小声嘀咕：“那您早不说……我还以为……”
“你以为？”云砚冷笑，“你以为靠摔块火灵晶就能破阵？要真这么简单，林家早把剑冢拆了当废品卖了。”
他说着，袖中算盘忽然轻震了一下，珠子自动滑动三格，发出一声极轻的“叮”。
云绵绵眼神微闪。
那是空间预警信号。
她不动声色地低头，假装被吓得不敢抬头，实则指尖在袖中悄悄掐了个印——云墟空间里，那块刚拓印下来的石碑玉简正微微发烫，和西北角的黑石频率一致。
原来如此。
林家埋的不是反噬阵，是**诱饵阵**。
他们故意让表层幻阵容易破解，就等着谁贸然深入，触发煞眼，引动底下真正的杀阵。
而真正的阵眼，根本不在地面，而在地下三百丈的灵脉交汇点。
但她不能说。
她只能继续装。
“那……那现在怎么办？”她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哭腔，“我是不是闯祸了？”
云砚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你没闯祸，你只是……运气不够差。”
他抬手，算盘一晃，一道金光打入黑石。石头表面的油光瞬间凝固，像是冰箱里冻住的肥肉。
“暂时压住了。”他说，“但撑不了太久。等你师叔进来，再彻底处理。”
云绵绵乖巧点头：“哦……那我乖乖等。”
“别乱动。”云砚警告，“再搞出点动静，我不救第二次。”
他转身要走，又停下，回头看了她一眼：“还有，下次破阵，别用火灵晶烤红薯了，浪费。”
云绵绵：“……”
*我那是准备拿来烤红薯吗？那是战略储备！*
她低头看着脚边的火灵晶碎渣，心里默默记下：下次演戏，得换个更专业的道具。比如雷符，比如毒粉，比如……干脆直接摔个锅？
正想着，云砚的身影已经淡出雾中。
云翳也悄然退走，银鱼佩彻底熄灭。
四周安静下来，只剩下剑气在空中低鸣，像谁家空调外机没修好，嗡嗡响个不停。
云绵绵站在原地，没动。
她知道，他们以为她被吓住了，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可她掌心的族纹，正一点一点变热。
识海里的残剑，震动频率也没停。
而西北角那块黑石，虽然表面被金光封住，但底下，有一缕极细的暗流，正顺着地脉缓缓流动。
那是她之前用暗灵根留下的“灵丝引”。
只要煞眼一松动，她就能顺着这根线，直接摸到真正的阵眼。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抬头看了眼灰雾深处。
夜还没深。
但她已经等不及了。
她从袖中摸出一枚铜钱，在指尖轻轻一弹。
铜钱飞出去，落在黑石旁边，滚了两圈，停住。
下一秒，铜钱边缘渗出一丝黑雾，像是从地底钻出来的蚯蚓，扭动两下，消失不见。
反向追踪，已布下。
谁要是敢半夜来查，立马会被她反咬一口。
她拍了拍裙子，转身朝光门方向走了两步，脚步轻快，像是终于能回家的小学生。
可就在她即将跨出核心区的瞬间，忽然停下。
低头，看了眼脚边那块碎掉的火灵晶。
她蹲下身，指尖轻轻一勾，将最大那块碎片悄悄收进云墟空间。
不是留着烤红薯。
是留着——**下次再演，得演得更像一点**。
她站起身，嘴角微微一扬。
正要迈步，忽然察觉掌心族纹猛地一烫。
不是预警。
是召唤。
她抬头，看向灰雾最深处。
那里，一道极淡的剑影缓缓浮现，与识海中的残剑，遥遥呼应。
像是在说——
**你该来了**。
她没动。
只是轻轻抬起手，指尖在空气中划了一道极细的符。
符成即散，没人看见。
但地底三百丈，某处封印裂开了一道缝。